子非倒是无恙,刘从广却已伤筋断骨。太后也被惊动了,带了十余名御药院的太医气势汹汹而来。刘从广躺在通鉴馆的床榻上呻吟,好在只压伤了右手。
等太医涂好药膏包扎好伤处,太后又温言抚慰了半日,才想起要惩戒宫人。子非膝盖处磨伤了皮肉,血淋淋的被宫裙裹着,跪在烈日炎炎下,刺痛入骨。莫兰跪在一侧,半扶着子非,不敢言语。
太后向刘从广询问事情来龙去脉,刘从广叫嚷了好半会子疼,却隐去子非胡说的话,只道:“我见那宫女挂了牌匾,在梯子上站得不稳,便想过去扶一把,不想反被她压着了。还有,那宫女摔下来也受了伤,还需请医女去瞧一瞧。”
太后听了,慈善道:“你生性纯良,什么心思哀家知道。但宫人错了事,一味护着倒不好。”从广笑道:“姨妈要是真心疼我,不如将这两宫女交侄子处置,官家派我来修撰史书,必然要借阅许多书册,那两个司籍司宫女正好能担此任,也算将功补罪。况且侄子只怕要在此处常住个三年五载,可不想一来就吓坏了她们,以为我内殿崇班是个凶狠大夫,使她们都不肯真心协助我。”
太后沉吟片刻,抚了抚他的额头,赞许道:“真是个好孩子。”
医女帮子非包好伤口,又留下一瓶香露断续膏才离开。接着,柒儿喜滋滋进来,当着子非莫兰的面,撂下一句话:“你们明儿开始就去通鉴馆当值,我也会去,你们可都小心着,到那里一切听我的。”说完抚了抚鬓角的纺纱宫花,冷眼打量着子非,“每晚上只食一碗子稀饭,就能长成你这身段,啧啧……”
子非正是怒火中烧,嗦的从床上跳下来就要打人,柒儿腰身一扭,轻巧巧的已经到了门外,站在窗檐下恶狠狠道:“死胖子,最好别让我扯住你的小辫子!”
弄月恰好做完事过来看子非,见到柒儿忙退至旁侧让路。
柒儿斜眼看着弄月,忽然伸手甩了她一巴掌,冷哼了一声,“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迟早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真面目!”
弄月哭道:“我能有什么真面目,不过是任人践踏的小宫女罢。”
莫兰听到声响,从屋中走出来,见弄月右脸红肿肿的,垂头在那里抹泪,不由愤懑道:“弄月可有犯什么错?”
柒儿道:“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整日里装可怜卖乖,张莫兰,你迟早有一天得吃了她的亏。”莫兰怒道:“我吃不吃亏全看我乐不乐意,弄月品阶虽低,但做错了事自有尚宫处置,轮不到你来惩处。”
弄月扯住莫兰袖口,小声抽泣,“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莫兰心中越发怜惜,恨恨不已,“我若再看见有人打你,必然要请尚宫娘娘评断。”柒儿挑眉冷笑:“哼,你自己尚是待罪之身,保不准哪天尚正局就发落你去了暴室,小命儿都不保了,还想护着别人!”
莫兰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保不准尚正局就放我回了奉茶司,到那时,何人待我好,何人待我坏,我心里头可都记着哩。”
柒儿讪讪笑了两声,“好心当作驴肝肺。”说完施施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