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生和钱佩英并肩站在门口。
夫妻俩望着那炕,那地上,就想起大伙全挤在这屋里睡觉的一幕。
当时,就连那几张凳子上,也坐着人睡觉。你就说吧,坐着咋睡?那真是比火车硬座还遭罪。
可是他们就挺了过来。
也是在这里,他们大人推着手推车去很远外的松树林,过坟圈子摘松子。
那阵,为了多收点松子,那真是命都不要,啥工具没有,树梢都敢攀爬。
然后家里的孩子们,一帮大姑娘带着小弟弟小妹妹借灶房炒,炒完站在道口或是去对面的客栈里卖。
……
宋茯苓和米寿拎着灯笼站在官道边上,看向远处的两家客栈。
米寿说:“姐姐,那时候我拽松子袋子,给手指甲拽的生疼。想拽到对面,拽不动,就用手指头抠袋子在地上拖着走,我都没有告诉过你。”
“你告诉我也没用,谁还能帮你是咋的。而且想起以前的日子才发现,你现在嘴都没有那阵甜啦。”
米寿摊了摊手,叹气道:“不是嘴不甜啦,是到啥时候说啥话。我那时候纯是被生活逼的啊,一文钱憋倒英雄汉。”
哈哈哈,就你这豆丁样还英雄汉。
宋茯苓转回身,正要掐弟弟的脸蛋,笑容一顿,“杨叔叔。”
杨明远当即心中一噎。
为了掩饰住自己不失态,解开披风,蹲下身要给米寿围上,米寿摆手拒绝,他不冷。
米寿问道,“杨哥哥,你怎的还没休息?”
最近总在一起坐马车,他对学问好的杨哥哥印象是很不错的。
米寿还没有说完,宋茯苓忽然打断道:“米寿,姐姐叫叔叔,你怎么叫哥哥?要叫杨叔叔的,不可以没有礼貌。”
纠正完弟弟,宋茯苓对杨明远一点头笑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到了客栈里面,米寿才疑惑问道:“姐姐,是我糊涂了吗?我怎么心算咱们也该叫杨哥哥才对。他冲姑父叫叔,我们又叫叔,这是什么辈分嘛。”
孩子就这一点好,家里人说的不对,不会在外面掰扯,他会私下里磨叽絮叨。
包括家里的金宝他们也是,哪怕大人当着他们面前撒谎,只要有外人在,孩子们也不拆穿,至多过后吐槽。
小娃子们向宋茯苓总结吐槽过:大人们喜欢撒谎。
大人们喜欢对他们说,小孩子不准撒谎,撒谎就挨揍。
大人们在暴力威胁他们,终于教会他们不要撒谎后,当长成大郎哥那么大时,又会被揪耳朵骂:“你怎么那么实在,你就不能撒谎嘛。”
问题来啦,那到底要不要扯谎。
“你就记得,他叫叔没用,因为在你姑父心里,只是将杨明远当作同年,是同辈。”
“那照这么讲,姐姐,我叫小将军哥哥也不对了吧。我瞧着姑父拿小将军哥哥也当同辈。”
宋茯苓:“你瞧错了。我劝你,别瞎瞧,回头你敢叫陆珉瑞叔,小心他揍你。”
“哥哥会打小孩子吗?”忽然好想试试是怎么一回事。
客栈外,杨明远穿着披风,独自站在原地。
他第一时间赶过来,是因为在楼上瞧见宋姑娘没戴帷帽。
这客栈里不止他们这一伙人,还有其他赶路的公子。
谁也不晓得谁的身份。
另外,别看夜黑了,官道上仍会过车。
他怕宋姑娘的美貌会惹人注意,未戴帷帽会引起麻烦。
他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离京城越近越要注意。京城脚下的大官家公子更多,哪个府里没有几个不成器的。
万一要是惹上,不是他和宋叔能罩住的。
杨明远本是想提点,或是想和宋茯苓站在一起,这样的话,外人也会认为他们是一起的。
他还想再说说话,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可是忽然发觉,他成了叔,更不给他讲话的余地。
宋姑娘不知何时变的,在他面前有礼却生疏。
汪举人用帕子擦着头发,正要上床休息,听到门响扭身问道“杨举人今日不温书啦?”
杨明远温和的一笑:“不温书了。”梳洗过后,睁着眼躺在床上。
汪举人早就进入梦乡,杨明远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就是杨母最担心的事。
出发前,杨母拦过,不要和宋举人一起走,就怕儿在没考完前被宋姑娘影响,到底还是被影响了。
这种事情,它会患得患失。
第二日清晨,杨明远坐进宋福生的车里就告状,指着米寿道:“叔,他叫我叔。”
米寿一脸我招谁惹谁了的表情:“是姐姐让我叫叔的。”
宋福生: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大咧咧道:“愿意叫啥就叫啥。”
宋福生差些脱口而出举例子,举陆畔那个特例,那也是个辈分乱七八糟的。
但是及时收口。
他不想让旁人晓得自己有个大靠山,即使外人知晓他和陆畔认识,也不想四处说嘴,好像和陆畔熟悉的不得了像显摆似的。
杨明远立马纠正米寿:“弟弟,你叫我哥哥。”
车辆出发。
宋福生戴着黑狐短毛的帽子,对白掌柜小武他们挥手再见。
宋茯苓拿出手机,偷偷拍下这个客栈以及对面的两家客栈。
白掌柜望着已经远去模糊的车影,正要转身回去,小武拎着一个包袱跑出来道:“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