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的光影闪烁出了这棵古老的大榕树,以及周围伏跪朝拜的人影。
顾俊感觉自己就在榕树的旁边,但是他的“视角”却可以看到榕树周围360度所有的景象,伏跪在四周的人影大概有五十来人,全都身着同样的一套衣服……
那是黑色的长马褂,似有着一些诡奇的刺绣图案,看着像是民国的服装,流露着一股不为人知的险恶。
这是哪里?什么时候?顾俊疑惑想着,幻象的可视范围有限,更远的地方只是像失了焦的一片朦胧,隐约有些低矮的建筑。这里是古榕村吗?还是手术床上的25号患者的来处?
他想仔细的看一看那棵榕树,却只能看到它蔓延伸展在外边的繁茂枝叶,粗壮的树须垂到了地面,好像在汲取着大地的力量。
“为什么?”顾俊想不明白,如果异榕病病人是这次幻象的直接联系,那这个情景与他们准备为病人做手术有什么共同点?
这时候,他隐约地听到了有人挣扎嚎叫的声音,“啊,啊……”是25号患者的喊声吗?
但突然他看到了什么,四个也是穿着那种黑色长马褂的人推着一辆造型古怪的木制囚车走向榕树,那囚车的木头到处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还用榕树的须根缠绕出一些奇特的圆环,就在囚车中间矗有一个木架……
顾俊心头顿时一抽,头痛得更加强烈,幻象的画面受到了很大的波动。
在囚车木架上绑着一个男人,躯干和四肢呈大字型被紧紧地捆绑着,像是被全身保定在手术台那样。那男人痛苦地呜呜哀嚎着,幻象的画面骤然一近,顾俊看到男人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
那些人推着这辆囚车辘辘而过,伏跪在地上的人们都没有动弹,甚至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顾俊的心脏收紧,隐约能预感到将会发生什么……这个情景的共同点……
他们把囚车一直推到榕树的旁边,停下,又有另一个人走来了,也穿的长马褂只不过是红色的。红衣人手上提着一把砍刀,走到囚车边,向着木架上的囚徒的右上肢挥起砍刀,咔嚓,木头连着血肉飞了出去,然后是左上肢……
惨叫声似从地狱传出,刀锋落下的声响却还在继续。
顾俊也感受到了一份深到骨髓的痛苦,幻象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了,在模糊地跳跃。他看到滴流着鲜血的砍刀,看到那些伏在地上的人忽然齐齐地念起了什么,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怪声。
他看到那个红衣人又拿着什么……是榕树盘曲交错的枝木,繁密的每片叶子上都涂写着一些黑色的文字……看不清楚是什么语言……红衣人拿着这些枝木,往囚车中的男人的四肢断口插上去……
在惨嚎声中,那个男人“变成”了一个有着人类躯干和头部,但四肢都是榕树枝木的形态。
顾俊的头好痛好痛,这时又看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个从地上起身,走向榕树,走向那个囚车里的祭品……
而他却像在渐渐远去,远出这个画面,然而突然间。
他看到了那个红衣人的长相,看得清清楚楚,那张脸枯槁残败,几乎就像骷髅一样,令人憎恶。
是跟踪他的那个莱生公司的“招待员”,是那个家伙。
“啊!!”顾俊不禁发出一声嘶哑狂乱的大叫,感觉有什么在心头爆炸开来。
那些黑衣人全是莱生公司的吧,这就是他们的组织吧。他们秘密结社,搞这些疯狂的仪式与献祭,为着不知道什么疯狂的目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是其中一员?他们俩就在那里吗!?
只是为什么,这个幻象的年代感那么久远,像是在民国时期发生的事……
这一堆新的疑问冲斥着顾俊的每一滴血液,但他同时又有了一些可憎的答案:
莱生公司就是个疯子组织,异榕病跟莱生公司有关,很可能是一种人为制造出来的疾病!
骤然间,所有的幻象都如潮水般退散,顾俊猛地看到周围是明亮的现代手术室,无影灯的光线从上方撒照下来。
“二助,冷静点!”朱瑞文大声斥道,福态的脸容上很有些失望,手术都还没开始呢,顾俊就出现应激反应了。“我想你不适合再待在这里……”朱瑞文说得有些犹豫,手术马上要开始,其他小组也是,他一时间去哪里找个二助?
一助曾建国、三助李华龙,还有麻醉师严海哲,以及一众护士,都在望着顾俊。
就在刚才,这个菜鸟突然发出情绪崩溃的一声大叫,满是茫然、不解、痛苦。
这种情况在天机局的手术室并不罕见,大家没人想要责怪或嘲讽他,但失望总是有的,朱主刀之前还说“顾俊这小家伙的天赋比我还高,以后肯定也能成为主刀,你们就信任他吧。”
在天机局做事如果过不了心理关,手上再有天赋也没用。
“我,我没事……”顾俊深呼吸了几下,脚下撑着身子,不让自己需要保持无菌的双手碰到旁边的床、桌或者操作台等,“朱主刀,我没事,我刚才是有些堵得慌,但喊了这一声出来就好了。”
他没有为自己多作辩解,因为幻象的出现,谁能说得准算不算一种应激反应呢?
手术床上的25号患者还在叫喊着,不过眼睛已经被护士用一个无菌眼罩盖住,比刚才安静了许多。
“唉好吧。”朱瑞文叹了声,人面犬开胸术这些培训练习还是算不得准。
看着动物惨死和看着同类惨死,对于人类是两回事。
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