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见原先发灰掉皮的墙壁被粉刷一新,白花花的闪眼,新换的雕花缕纹书桌,桌上的高笔筒里齐刷刷的插着各色毛笔,原来拿砖头垫着的吱吱呀呀的床榻如今更是换成了朱红雕花大床,床栏上吊着山水画的素色帐幔,床上铺着上好的绸缎单子,一条大花绵被整整齐齐的靠在墙边!
黄夫人看了一遍,点头笑道:“顾老太太果然是尊活菩萨,怪道姣儿说这两年多得您老的照顾,实在是感激不尽呢。”
“哪里的话,只怕姣儿她住不惯,不省心就是了。”顾老太太笑道。
“只这帐幔太素净,我们这样吃斋念佛的人用了倒也罢了,姣儿一个娇龄少女倒显得寡淡了,你说是不是老太太?”黄夫人指着床幔笑道。
“啊呀,夫人说的极是,老身这就让人换了。”顾老太太忙随声附合。
明儿忙在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夫人闻言,忙点头,伏身施个礼,大笑道:”你瞧我这个人,真个是老糊涂了,原来是跟姑奶奶住在一起的呢,姣儿倒是跟我提过,我竟然给忘了。”
顾老太太红了脸,笑容略尴尬:“夫人,因姣儿来顾家时年岁尚幼,怕她一个人起居不便,便让她与我这寡居的孙女儿一块居住以方便照顾,这一晃几年过去,当真是个不知不觉,说来姣儿也已经十三岁了,该重新起个房间让她单独起居才成体统,让夫人见笑了。”
“老太太多心了,本夫人倒以为住在一起的好,姣儿跟我住这几日,也一直夸老太太待她如何好,姑奶奶待她又如何好,只是我这个人糊涂,一见这些不合宜的东西,就忘了事了。”黄夫人帕子半掩嘴,哈哈笑道。
老太太陪笑点头,说些奉承的话,才把这事丢过去。
顾家准备了饭菜,黄夫人只是不肯留下,把着阮姣的手说了半日话,便要离开,又怕她不省心,非要留两个丫头给她使唤。
阮姣死活不肯,夫人却不同意,好说歹说,把老太太也叫了来,方才同意只留下豆草一个,豆草是本地人,也同意留下跟着阮姣,这才罢休。
老太太又与黄夫人客气半日,要她留下吃饭,黄夫人推辞半日不肯,出门上了马车,恋恋不舍的离开。
黄夫人头脚走,老太太后头便吩咐李忠余胜他们把她正房旁边那间静室收拾出来,让顾小凤搬到那里去,把屋子让给阮姣一个人住。
阮姣哪里肯让她如此这般,费了好些口舌,方才让她打消了念头,答应让她跟姑奶奶一处起居,老太太却硬是把床幔换成了粉红色的轻纱才肯罢休。
直闹到刘婶进来请示何时开饭,才觉妥帖。
顾老太太拉着阮姣的手,来到餐厅,让她坐在自己左手边,亲与她布碗箸,笑道:“姣儿,多吃点儿,我让老二去镇上买了你最爱喝的豆花儿。”
阮姣嘴上客气着,觑眼打量着在坐各人。
自回来后便跟夫人和老太太在一起,夫人眼中除了她和老太太,本无别人,因此她也不得空与众人打招呼,如今倒是得了闲,能够好好瞧瞧了。
刘氏还是穿着家常麻布衣衫,形容枯槁,半个死人一般,封氏想是知道今儿黄夫人来,穿的倒是光鲜亮丽,只是一脸倦容,两只大黑眼圈子,脂粉倒是涂了不少,只是盖不住。
顾小凤倒还是原来的样子,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改变。平儿不在饭桌上,也不知去了哪里,只没见着。
大爷说身子不好,不吃了,二爷不在家,大家要动筷子的时候,文秀一手扶着个小丫头,一手抚着肚子,笑嘻嘻的走进来,意气风发的模样。
“啊呀,老太太,吃了保胎药略打了个瞌,没想到晚了,有罪,有罪。”说着便在老太太右手边的空位置坐下来。
“你这孩子,告诉你多少回了,身子不爽利,就在炕上歇着,我让丫头们把饭菜送过去给你吃,来回跑什么,当心动了胎气!”老太太嗔着她的语气,眼神却是满满的爱惜之意。
“这几剂药下去,倒觉得好多了,哪敢劳烦老太太总是惦记着我,姐姐们老是伺候着我,我于心不安呐,况大夫也说了,多走动走动对生产有好处。”文秀笑道。
“托姣儿的福,老二今儿弄了一桌子山珍海味回来,赶紧吃,以后怕没有这样的好时候!”老太太伸手戳她额头下,吩咐大家开动。
大家鸦雀无声的吃饭,吃毕,献上茶来,喝茶消食,阮姣因问二奶奶平儿为何不见,二奶奶见问,讪讪的笑一声,垂头喝茶,老半天才笑道:“那丫头,别管她,由她闹去,难道闹上天去不成!”
阮姣不知其意,正要再问,顾小凤偷偷拽她一把衣袖,朝她施眼色,不让她说,她也只得作罢。
喝完茶,老太太要歇午觉,众人便各自散了。
阮姣随顾小凤回到屋里,豆草上前侍奉,阮姣便笑道:“豆草姐姐,你家不是在十里坡?这两年在县上做事,想是不得空回家吧?如今正好有空,回去瞧瞧罢了。”
豆草手里拿着扇子给她扇风,边笑道:”可不是有两年没回去了,去年我兄弟去县城买粮,在门口见过一回,也没说过几句话,终究不知家里怎么样了。”
阮姣过去开了箱子,拿个包袱包了两件衣裳,又拿了些碎银给她,笑道:“拿着这些,别嫌少,等我赚了钱,再多给你些,赶紧回家看看,住几天再回来。”
“小姐你?”豆草手里捧着包袱,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阮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