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远在s省的纪广帆有幸看到现在的一幕,定然会觉得尤为震惊。原因无他,封昙拿出来的零散照片,几乎和纪家大宅那间神秘书房中放着的那些全然相识。
不论是已经封尘多年的相集,还是藏在檀木匣子里的旧照片,都隐隐预示着二十多年的某段往事,透过厚厚一层时间的尘埃展现出来。
那些不足人道的秘密,也随之呼之欲出。
“这些照片也是我爸爸留下的,当时他想把这些照片洗出来,做成一本影集,但那会正好赶上京耀大剧院首席演员评选,我爸加班加点泡在排练厅里,胶卷送到店里半个多月也没来得取回来,照相馆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让他抽空选选相册的款式,最后也没抽出空来......”
说到这里,封昙低叹了一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杯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那些欲言又止的话终究没有彻底说出来。
可是即便他不说,苏以漾和顾南乔也可以意会。
后来便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残忍地将关于封肃楠的事情付之一炬,而这些因为机缘巧合没有及时取回来的胶卷,反倒成了封肃楠最后留下的东西。
苏以漾抬手将放在石桌上的照片拿了起来,不紧不慢开始翻阅。
照片明显是被人仔仔细细保存着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任何破损。可是毕竟年岁久远,还是不可避免地透露着厚重的年代感,相纸边缘已经开始泛黄,显得有些发旧了。
在纪广帆手里保存的并不完整的那部分,到了封昙手里,终于清晰起来。
苏以漾微微垂着眼眸,在淡淡月色的映衬之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俊逸出尘,不着言语思考的时候更是看起来轮廓锐利,纤长浓密的睫毛投影着一小块好看的阴影,将他眼底的情绪遮盖住,显得不那么真切。
顾南乔坐在旁边,原本是看着苏以漾手里的照片,视线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去偷瞄他的侧脸,暗自揣摩着苏大少此刻的心中所想,以及他非要把自己留在这里旁听的用意。
长此以来的相处下来,顾南乔对苏以漾的脾气性格再了解不过。
他绝不是那种分不清私人情感和正经事的人,也定然不会仅仅为了讨好女朋友就这么失了分寸,更何况这次封昙所说的事情如此重要,明显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这些事顾南乔想得很明白,所以对于这种窥探他人**的招人烦行径也默认了下来,就是想看看苏大少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背后藏着什么样的幺蛾子。
可是她听了好半天,完全是一头雾水,愣是没想明白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姑娘,打出生就压根没去过江南,不论孙家还是封家都跟她毫无任何瓜葛,完全八竿子都打不着。
对于封肃楠和孙菁的这些陈年旧事,顾南乔确实有些惆怅,不过那纯粹是对前辈青衣封肃楠心怀豪云壮志,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慨。深究其中感情变化,无非跟评书大放送的时候,听到广播里讲诸葛亮六出祁山再排八阵那段悲壮历史所带来的感慨如出一辙。
以一言以蔽之就是,本质上跟她顾南乔没有任何关系。
难道苏大少真是一时兴起的脑抽,单纯让她在这边当吉祥物吗?
还没等顾南乔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苏以漾粹着低笑开口:“宝贝,是忽然觉得你苏哥哥很帅吗,看着我眼睛都离不开了?”
“自恋狂么你,够了啊......”
“还不是因为你直勾勾地看着我,给我看得不好意思了吗。”苏以漾侧过头,扬起唇角看着顾南乔,大言不惭地说道,“宝贝,我知道你爱我,不过嘛,现在还有外人在呢,柔情蜜意的话咱们私底下说,就先别给封昙撒狗粮了,乖啊。”
“废话这么多也不怕闪着舌头,”顾南乔压着嗓子怼了一句,“谁稀罕看你,你也未免太过自我感觉良好了吧?”
苏以漾明知道顾南乔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却姑且都当成好话听了,甚至还有闲情雅致继续逗贫几句:“成啊,小南乔都发话了,我能不听么?妻管严一时爽,一直妻管严一直爽,听话就完了。”
顾南乔:“.......”
顾南乔被调侃得老脸发烫,对于苏以漾的臭不要脸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么一打岔她也没有心情再去想那些所谓的深意,只是当机立断地收回目光,拿过几张照片自顾自翻阅起来,拒绝再跟苏以漾有任何交流。
老照片是按照拍摄时间顺序摆放好的,主人公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随着照片一张张向后翻阅,可以清晰看出那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
她从七八岁大的瓷娃娃渐渐出落成十四五岁的豆蔻少女,小时候在偌大的庭院里捧着含苞待放的花枝垂眸低笑,长及脚踝的白色纱裙映衬着千树万树盛开的梨花,纷纷扬扬的花瓣随风洒落,几片花瓣落在了她的肩头,像是隔着年岁都能闻到那阵芬芳。
后来她的眉目彻底张开了,柔情似水的杏眼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柔,像是把阳春三月的桃花春色都凝在了眼底,唇角处淡淡的小梨涡更是透着说不出的风情。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俊逸的年轻男子,那双形状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分明是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却没来由让人想到眉目流转之类的形容词,这种漂亮不带一丝一毫的油腻或是女气,是真正超越性别的绝对风华。
这样看起来,他们倒像是极为登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