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世子哪有进宫上药的心情?
事情到了这份上,眼见风向转不回来,他只能狠狠抹了把脸,做出悔恨的样子,说道:“胡公公,这事是本世子考虑不周,委实没有想到这方面,竟叫陛下如此为难。”
胡恩很上道,立刻扶住他,温言劝说:“世子的诚心,陛下是知道的。也是太着急了,才会如此。您不必放在心上,赶紧上了药,好生回去歇着吧!”
康王世子还能说什么?只能赌咒发誓,以示自己的悔恨,直到群众的声浪平息,才婉拒了胡恩,上了康王府的马车走了。
看着康王世子离开,学子们欢呼起来。
百姓们本就是来凑热闹的,哪会嫌事儿大?一路跟着起哄,直闹得康王府的人灰头土脸。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官员们却神情复杂。
“常相?”
常庸回过神,声音平淡:“回吧。”
事情发生得突然,解决得也迅速,好像跟他们全无干系。
对,就是这个全无干系,太莫名其妙了。
康王世子这么做,分明冲着他们来的,意图把这件案子糊弄过去,推给他们一个无能的罪名,好不了了之。结果呢?突然冒出来一群学子,三言两语把他挤兑得灰溜溜走人。
哪有这样的巧合?根本就是有人背后指使吧?
常庸不禁想起去年,正阳门曾经发生过相似的一幕,当时千夫所指的是萧达,因为他意图诬陷几名学子打伤他儿子。
对了,被他诬陷的人是谁来着?
常相爷翻找着记忆,想起来了。
其中一个学子姓池,已故池老相爷家的孙辈。
而池家前不久出过一桩喜事,是池大小姐出嫁,嫁的人是——
楼晏。
这就是他今天去灵山县的原因?
这笔账,肯定会被康王府算在自家身上吧?
这个奸滑的小子!
……
马车出了正阳大街,在角落停了一会儿。
过不多时,有人挑开帘子上来,喜气洋洋地唤:“大妹!”
池韫含笑回应:“二哥。”又对他身后的韩齐点头,“三表哥。”
韩齐也是一脸笑,既觉得痛快,又隐隐带着不安。
他问:“表妹,我们这样真的没事吗?不会惹麻烦吧?”
池韫还没说话,池璋已经满不在乎地答了:“韩表哥你就放心吧!其一,我们站在道理上。其二,这些话其实是代朝上诸公说的,他们不好站出来,而我们没有顾忌。其三,康王府也要脸面。所以说,他们只会把这笔账算到那些人头上,而不会向我们报复。”
听他这么说,池韫不禁露出笑容。
“二哥跟随江先生读书,果然今非昔比。”
她什么都没说,他就完全领会了。
池璋笑嘻嘻:“还是当然,还要多谢表妹帮我找的好先生。”
韩齐满脸羡慕,不禁问:“池二表弟,你说我给江先生投文章,会有机会吗?”
池璋道:“韩表哥有这个心思,我帮你转交!”
韩齐喜笑颜开:“好啊!我最近写了几篇文章,你先帮我看看合不合先生的意?”
说着,韩齐从袖子里取出几沓纸,有点不好意思:“我琢磨很久了……”
池韫顺便看了两眼,指出几个地方:“江先生性子旷达,表哥尽可畅所欲言,照本宣科,或者过于沉旧的观点,引不起他的兴趣。”
“对对,”池璋连连点头,“别人都以为,先生教应试,定然喜欢保守一些的风格,其实不是这样的。先生说过,思想有多远,才能决定人能走多远。我们这样的少年郎,就应该朝气蓬勃,想别人所不敢想。而他所教的,就是让我们学会正确地表达,分清楚妄想与现实,不至于被世俗埋没。”
这番言论,韩齐从未听过,顿时眼前一亮,心想,难怪池璋要感谢先生,如果没人点醒,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体会。
表兄妹三人谈了一路的文章,先送了韩齐回家,又将池璋送到巷口。
池璋跳下车,冲她喊:“大妹,再有这样的事,你叫我啊!”
池韫笑眯眯:“好,多谢二哥拔刀相助。”
池璋哈哈一笑,带着仗义行侠后的豪迈感,昂首挺胸回家去了。
……
康王世子一路疾行,不管身后随从的急切的呼声:“世子爷,世子爷,您的伤还没上药……”
眼见康王世子进了后院,随从只能无奈停下,嘱咐仆妇:“快跟禀告世子妃,世子的伤需要上药。”
仆妇忙忙追着康王世子去了,然而还是没赶上。
她们到的时候,世子已经进了屋,并且喝出了其他人:“都滚出去!”
世子妃正在打理王府细务,惊讶地抬起头,却看到康王世子脸上阴云密布,身上的衣裳随便披着,甚至沾了点点血迹。
这是从宫门回来了?这么快?
她搁下手中笔,对诚惶诚恐的管事娘子点点头:“先出去吧。”
仆妇退了个干净,屋里只有他们夫妻俩。
世子妃起身翻出药箱,说道:“还没上药?来,先处理伤口。”
然而康王世子一把推开了她。
世子妃没站稳,不但撞翻了药箱,还差点跌倒。
她扶住桌子,皱眉道:“你发什么疯?有话不会好好说?”
康王世子阴着脸道:“好好说?就是因为听了你这个婆娘的话,本世子今天才会丢这么大的脸!”
世子妃早猜到出了意外,此时语气淡然:“到底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