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都市现代>画得蛾眉胜旧时>第八章 犹似昨日恨(一)

清檀闻言,脸上笑意不改,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挽着温怜的手臂道:“就我这性子,还有姑父宠着,谁能欺负得了我!”

温怜的脸色却是变了。

宫中的情况,她并非全然不知。瑶卮在时,自有她为清檀撑起一片安逸,可瑶卮走后,梁太后被儿媳压制了这些年,索性便将对瑶卮的所有怨恨妒忌,全都报在了她的这个侄女身上。萧逐呢?不能说他不疼爱清檀,只是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养女,宫门深深,他所能照看到的,终究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这会儿她这样问,清檀若能向小时候一样,受了委屈,娇娇气气地缠过来撒娇抱怨,她心里倒也能安定些,反倒是如此懂事地报喜不报忧,更让她放心不下。

“是么,”温怜作势冷冷量了她一眼:“我怎么听说,年前有人冤枉我家小侄女偷东西,冰天雪地的,就让她跪在园子里受罚呀?”

“……至于年后,那更好了!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拿女儿家名节做文章,攀诬我侄女与外男私相授受!你那姑父可是真宠你!学起那贾充来是半点不含糊,拿你的终身大事来遮丑,就这么把你给许出去了?”

清檀面色微微一僵。

在昭业寺时,裴瑶卮曾特意与温怜说过清檀许婚相垚的事。

以今日楚王妃的身份,她纵然有心,却也不能随意置喙业成公主的婚事,只能仗着三年孝期的空,以图来日。反倒是温怜,即便没有瑶卮的这份儿嘱托,她也见不得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受委屈。若然清檀当真另有所爱,对这桩婚事不满,她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清檀低头忖了忖措辞,方才笑嘻嘻地与她哄道:“怜姑姑,您别生气,其实说起来,那所谓的私相授受,宇文柔倒是也没冤枉我,我确实叫人给相家二公子送东西来着……”

跟着,她便将当时握着舅公的手札,胁迫相垚带自己出宫之事,从头到尾都与温怜说了。

谁料温怜听罢,半点没说消气,反而愈发搓火了。

她冷哼道:“怎么着!我侄女千尊万贵,如今竟连出个宫门看朋友,都得耍心机使手段?你这姑父究竟是接你进宫教养,还是接你进宫坐牢?”

这下子,倒是弄得清檀哭笑不得:“怜姑姑……”

独觞从旁端了茶来,笑劝道:“主子,您也消消气,别吓着公主!”

浑骂了一通儿,多少算是出了点气,温怜缓了半刻,忧心悄悄地拉过清檀的手,认真与她问道:“清檀,你跟我说实话,出降相垚,你乐意吗?”

清檀张了张嘴,尚未回答,温怜又道:“以你姑姑的名义,你可得跟我说实话!不准委屈自己!”

清檀目光暖暖地望着她,心里涌进一股久违的温热。

在宫中,她与繁昌长公主萧姈,算是适龄好友,但长公主毕竟是梁太后之女,顾及着母亲,也不敢与她太亲密;

贤妃娘娘呢?她是姑姑的好友,自年前从玉泽宫回来之后,对自己总是多番照拂。但是,她终究姓相,有一重门楣要顾虑,再怎么样,也不能事事为自己周全。

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别人的恩德,不论深浅,皆是恩德,她是铭记在心的。同时,她却也看得很清楚,从姑姑离开的那一天起,赫赫帝宫,自己能全心依傍的,只有自己。

但如今温怜姑姑回来了。

自己说着欢喜的话宽慰她,她听到的,却也都是自己的委屈。谁能不期待这样的全心全意?

清檀向旁边的侍女们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退下。

“温怜姑姑,您放心,清檀真的不委屈。”她软软地依着温怜,低声道:“与相家二公子的婚事,不能算是十全十美,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您别怪姑父。”

温怜眉目不舒。

“不是十全十美,你还心甘情愿?”她沉沉道:“你跟我说,你心里的十全十美是谁,有怜姑姑在,定然为你成全!”

清檀却是摇摇头。

她目光直愣愣地远投出去,想着一句十全十美,一时间,仿佛便有一人迎着视线缓缓而来——

踏着浓浓海棠色,风姿磊落,玉质翩翩。

她道:“那个人……可我对他来说,不是十全十美的。”

温怜豁然开朗。

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么……

“不怕!”她骄傲了一辈子,素来是迎难而上的性子,此间立时劝道:“小丫头,可知这世上还有日久生情一说?今日不是又如何?我家小侄女这样出挑,还怕没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一日么?”

会有那一日吗?

清檀不是从没想过如此,但是,就为他心里那人的身份,她也不愿去冒犯挑战。

半晌,她忽然同温怜问道:“怜姑姑,你说,我像姑姑吗?”

温怜一怔,拉过她细细端量半晌。

容貌眉眼,只是依约有些一家人连相罢了,至于脾气性情……

温怜一叹,“你不像十几岁时的她,倒像她二十来岁时的性子。”

十几岁的裴瑶卮,傲气潇洒,随心任情,敢在东宫求娶时直言一句‘不如为妓’,而二十来岁的她,入主长秋,一身贵极,却也再无鼎贵家门可堪倚仗。

此时的清檀,便如同那时的她,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只能凭一身凛冽风骨,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可清檀在听完她这句话之后,却是满脸的苦涩。

她与温怜,没有秘密。

于是她说:“就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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