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
清晨,寒雾未消,一声惊叫蓦的打破宁静。
岸边诸多江湖武夫无不急忙寻声望去,只见一花白头发的老刀客伸着指头颤颤巍巍的指着远方,苍老的脸颊不住颤抖。
原来竹寮不知何时竟已散去,只剩一排竹筏。
竹筏上,一大猫正擒着水里的鱼儿,不想数月下来,它的爪子已变得快如闪电,每每必中,但就如稚童在嬉闹,鱼儿被它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玩的不亦乐乎。
可所有人看的都不是这个,而是那竹筏上的人。
那人竟是悬于虚空而坐,身子如在浪中缓缓起伏。
众人无不看的面色潮红如饮烈酒,眼睛俱是瞪的滚圆,气息下意识微屏,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莫非真是神仙?
只见那身影周身虚空如在塌陷扭曲,光线所照俱是消失,看着便似一个巨大的黑洞漩涡,吞噬着一切的光明,而这漩涡的源头正是那人的眉心。
天边渐渐朝阳初露。
大海如浴金光,一片金色汪洋。
可那人眉心亦在放光,黑光,恍惚间,他们似看见那黑洞深处同样有一虚幻身影亦是盘膝而坐,如梦如幻,时而邪气凛然,时而散发着一股慈悲意。
同时那张脸亦在变化,仿佛在幻化万相,脸上忽悲忽笑,忽怒忽哀,到最后直放声大笑,流泪大哭……
所有人瞧得本是不明所以,不解而惧,只以为这人练功莫不是练的走火入魔了,可这声浪一过,他们却勃然色变。
因为,这声音如有无穷魔力,但凡入耳,那人哭,他们竟觉悲从中来,心中悲意自起,难以抑制,有的更是匍匐在地嚎啕大哭,涕泪横流。那人笑,他们也笑,笑得手舞足蹈,喜不自胜。那人怒,他笑声立止,只觉怒意凭生,肝火大动。
最诡异的,偏偏他们还有自己的意识,可情绪却完全不受控制,七情逆乱,简直匪夷所思。
便是汪洋下,无数游鱼亦生出古怪,纷纷沉坠海底。
此等景象委实太过惊天。
“嘶~”
一声凉气。
这出声的人有些奇异,此人正坐于一双轮木车之上,形似木椅,其上却又内置机关,木轮转动便发出轱辘之声。
原是个青衣文士,脸颊轮廓长方,天庭饱满,丹唇墨须,宛若图画中人,风采超然。
可他看着那沐浴在金光之下的神秘人,双手死死的的攥着扶手,眼角泪痕犹未干,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紧紧的瞧着,连着身子都微微前倾,似想看的再清楚些。
文士面貌看似俊朗,可年纪实已不轻,如今因眼前奇景,他眯眼细瞧令眼角浮出一条条细密的鱼尾细纹,可忽而眼角又再流泪,当即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他自循“天道无亲,天道无私,天道无情”,这泪水两字早已不知多少年未见,如今七情勾动,却让他心乱如麻,没了往日的智珠在握,更是从未这般失态过。
只听他细声呢喃道:
“我西城再多一大敌矣!”
他来此早已有些时候,自那日“姚家庄”八部祖师图像遗失,再加上此人狂言,以他的性子自然要一探究竟,但中途再闻谷神通得遇敌手,这才连日赶来,不曾想竟是一人。
本以为前者不过一初出茅庐之辈,可一来这东海之畔得见此人竟能以盖世功力摄取天地精气才让他真正重视起来,没有直接出手,而是隐在暗处观望。
这一观望,谁能想到对方竟与谷神通连斗十数场不分高下,他的心便沉了下来,而且是沉到了谷底。
文士非是孤身独行身后还有一推车男子,麻衣草鞋,与一个老者并行,那老者头大颈细,脸额之间皱纹密布,身上本着儒衫,偏又裁去半截,如同仆童常着的短衣,不士不仆,不伦不类。
盯着那盘坐在虚空的身影,他眼中忽现冷光,如在谋划着什么。
对方分明是在突破某种可怕奇功,如今行至紧要关头……
但那冷光马上又化作了苦涩,此刻众人七情皆被勾动,气息难控,姑且不说能否接近,想要一击功成也是不太容易,倘若打草惊蛇,惹得此人与东岛联手,那西城自然危矣。
他心中暗自摇头。
不可,还需从长计议。
却说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
海面惊变再起。
如今朝阳已升,众人瞧去,那人便似沐浴在金光中的神魔,气息晦涩难见,似在与天地相合。
忽听。
“善哉!”
“恶哉!”
如呢喃似低语,两句话飞快入耳,初时微不可闻,犹如蚊虫轻鸣,但就在那声音萦绕不去之际,猝然暴涨开来,如惊雷霹雳,如龙吟虎啸,喝的人心神不稳,一个个俱是脸色发白,气血浮动。
一人开口,可入耳竟是截然不同,一者轻柔平和,一者低沉沙哑,声如两分。
不等他没回过神,那人却是又开口了。
“佛耶?”
“魔耶?”
声音过处,只见天边浮云卷动,晨雾聚散无形,如一只无形大手在其中翻搅拨乱,像是要搅个天翻地覆,搅个日月无光。
他们正自惊疑间。
陡见朝阳中豁然睁开一双眼睛,一双难以形容的眼睛。
只见那人睁眼的同时身形一展,宛若了摆脱了了大地的束缚,凝身立于空中。
竹筏上,一道墨青匹练倏然轻吟而起,似如活物,竟自行落入那人手中。
刀一入手,他口中声音宛若两分,齐齐吼啸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