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时候,明姝衣衫不整地就跑到老夫人面前哭,非得要留下墨菊。老夫人无奈,只好给她留下了墨菊,而她自己不光是被姊妹下人耻笑了许久,又吹了风受寒,又是一场大病。

当年膝下无子,也有那回的一半原因。

她为了救墨菊,招致那样的处境,而墨菊却因此爬上懒得林朝的床……她死前,墨菊来嘲笑她蠢,说她不辨善恶。

明姝愣怔了一下,可不是么,于是回过神来看面前的人。

确实是可怜的,浑身血泪。但是明姝逼着自己学会狠下心肠。

墨菊哭着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神色严肃,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拉出去发卖了。”

这样才算是将这桩事免了,其余人也都退下了。

廊庑长长的,小姑娘走得有点快,杏红的衣裳在春光里显得明媚极了。只是越走越急促,后面的丫鬟不得已小跑着跟上,赔笑道:“三娘子这么不开心?”

小姑娘一跺脚,咬唇道:“没什么!”又是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喃喃道:“祖母真是偏心啊,都偏得没边了。明姝说什么,她都答应……”

她转头看了一眼明姝住的房间,眼中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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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姝继续休息了好几天,身子才逐渐好起来。

不过几天的工夫,园子里的花木却是越发葳蕤繁茂起来了,春光融融,很是漂亮。

明姝却只能看看,被拘在房间里,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睡得酥软了。

外间传来一阵欢快的说笑声,虽然喧哗,但是极有生气。明姝身边的红蓼走进来,低声道:“是三娘子来了。”

话音才落,穿着杏子红色春衫的小姑娘走进来,身后的丫鬟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燕子风筝,“我们去园子里放风筝,七妹妹去不去?”女孩子带笑的脸上满是不耐烦,但是奇妙地很和谐。

杏子红衬得小姑娘肤色很白,下巴尖尖。明姝愣了一会,终于想起来,这是她的三姐姐,顾明初。二房的嫡长女,惯来和她针尖对麦芒。

顾明初看明姝呆傻的模样,越发不耐烦,一甩手道:“那我们自己去了!”若不是母亲非要她来找顾明姝,她才不来呢!

她看到顾明姝就浑身不舒服,恨不得撕了顾明姝这种漂亮的脸。

但是她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火气,面上笑着对明姝:“七妹妹去不去?”

明姝被她假笑得不舒服,乳母却推了明姝一把。明姝只好道:“姐姐等等我。”

几场春雨才过,园子里瞧着鲜亮,地上却满是泥泞。

顾明初穿着京都新出的木屐,在泥泞的路上也行走如飞,一路与丫鬟说说笑笑,就是刻意把明姝远远地甩到后面,时不时停下笑着催明姝:“七妹妹,你这是数蚂蚁呢!你这样慢腾腾走下去,走到天黑了也走不到放风筝的地方。”

明姝干脆停下来,也忍不住生气,“那我不去了,姐姐去放风筝就是。”谁愿意受她排挤!

假山后的人影一晃,顾明初当即就收了自己刻薄的神情,皱眉委屈道:“七妹妹故意掉在后面也就算了,我就叫你快些,你也要生气。好心请你和我们一起去放风筝,你磨磨蹭蹭不愿与我们一道走,倒成了我们冷落你!”

明姝正要说话,假山后忽然走出一个人影,她就都明白了。

顾华礼看了一眼明姝,皱眉,正要说话。

一看顾华礼的脸色,明姝更明白了,这是要帮着顾明初说话了。

明姝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

公道都在人心,但是谁嘴上都不会让步。

明姝静了会,先把自己的小脾气压下来了,才缓缓道:“我的病刚刚好,只能慢慢走几步,所以才落在后面。”顿了顿,才把目光落到顾华礼脸上,她觉得自己更不喜欢顾华礼了,真是不分青红皂白。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五哥,虽然你们是亲兄妹,我年纪岁小,也得把自己的话说清楚呀。”

小姑娘的脸颊圆润皎洁,被明亮的日光照着,通透极了。一双带着质问的干净眸子就这么盯着他,语调软糯,语气却坚定。

顾华礼正要说话,小姑娘像是很讨厌他似的,头也不回地转身道:“我没有说要来放风筝,走走就回去。”

身影一晃,就转到假山后面去了,再不见影子。

顾华礼自是明白顾明初的性情,不用想也晓得这是怎么回事,无非是恶人抢着占理罢了。他无意理会这些。

走了几步,却忍不住皱眉。

他就这么惹人厌?七妹妹整张脸上都写着讨厌他。

刚刚,他只是想关心她一句。春日里风大,园子又满是泥泞,她病才好,应该回去休息。

毕竟他是她带回来的,合该在面子上关心一句。

虽然他无所谓,但是被人误会,的确有些叫人不舒服。

明姝觉得今日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二房一对姊妹弄坏了,干脆快步回自己的院子。临出门前,乳娘说母亲给自己准备了糖蒸酥酪,直接去母亲那里肯定可以吃到爽滑甜糯的糖蒸酥酪。

这样一想,明姝的心情就好了些,步子也快了些。

“阿娘!”明姝看到自己的母亲李氏,眼睛便猛地亮起来,什么糖蒸酥酪霎时丢之脑后。

李氏站在门口指点丫鬟裁剪花枝,半张雪白的侧脸在日光下,皎白清透,柳眉杏眼,淡青色的长褙子配着雪白的百迭裙,温润得像是一幅画。

明姝的眼睛就湿润起来,猛地扑进李氏怀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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