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刚刚好是哥哥喜欢的类型,或许哥哥终于开了窍想要成家,于是便大胆去江夏许府上门提了亲。
许掌柜是什么人,那妥妥是一个人精,看人的眼光精准毒辣——虽然眼前这个小子穷是真的穷,但是却颇有自信,一无所有敢上门来提亲,如此,也能站得笔直,风度翩翩,言谈间不卑不亢。再加上之前对他有所调查,这人的医术、人品、才干俱是一品。
他非常非常满意,当即同意了这门亲事。
于是,哥哥便娶了许瑶,入赘进了江夏许家。乔莞没有跟着一起过来,住在了哥哥之前在何家旁边搭建的一座小院子里,除了不想哥哥更难做人外,也是因为她和何家的关系很好,他们对她和相沫都很照顾,有这么一个好邻居,平时实在能帮衬不少。
尤其是何子益,这么多年对她和相沫是真心的好。哪怕乔莞不止一次告诉过他,自己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朋友看待。他笑笑表示知道,“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
大家早已把话说得很明白,乔莞自认问心无愧,也管不了别人。
等到三四岁的时候,相沫开始疑问道:“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爹爹,就是我没有。”
她告诉她,爹爹很早就离开她们母女了。
相沫又眨巴着懵懂的眼睛,接着问道:“爹爹是姓周吗?爹爹叫什么名字?”
别的小朋友都是跟着爹爹姓,她叫周相沫,爹爹肯定姓周了。
乔莞低头不语。
江东周瑜名震四海,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不认识这个名字?而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乡野村妇,粗茶素饭,荆钗布裙。
昔日细腻柔软的手因为干农活早已变得粗糙,就连这张备受上天宠爱的脸,如今也难免沾染了岁月的痕迹,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他和她,现在一个天上万人敬仰的云,一个是地底任人践踏的泥,不,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云泥之别。
相沫见娘亲暗暗神伤,便不再问。于是很小她就知道,爹爹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轻易不要再提。
可是乔莞一直都知道,相沫很想要一个父亲。
很多时候,她也想说服自己去接受何子益,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合适。何子益知书达理,一表人才,对她们母女都极好,最重要的是,这能给相沫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努力了很久,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若是答应了他,便是对自己和对何子益的不负责,只会给更多人带来痛苦。
于是,她选择了遵循自己的内心,带着相沫两个人住在这个山野小院,虽是过着农家的生活,却也不落下对女儿的教导,亲授她诗书礼仪,规教十分严格,完全就是按照她自己小时候受到的教育模式。
可相沫才不像她那么文静顺从,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野性,六岁的她根本静不下来,又满脑子鬼精,天天变着法地偷跑出去玩,和何大婶家的几个小孩不是去山里捕猎,就是去河边摸鱼,每次都能把乔莞急哭,回来后又不忍心打,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给她讲道理,可是根本没用,下一次又跑出去了。直到后来何子益自告奋勇当起了这帮小孩的监工,她才稍稍得到了安心。
而今日,相沫倒是难得乖乖在院子里洗菜,也正好哥哥带着容瑄过来。
乔莞忙把他们父子招呼进来坐,倒茶奉上。
他俩才刚坐下,相沫便拉着容瑄去院子里玩去了,乔莞急忙在身后唤道:“不许带弟弟走远!”
“知道了知道了——”相沫匆匆应付了几句,拉着容瑄便跑。
乔藐见她着急的样子,笑道:“小孩子家的贪玩正常,由他们去就是。”
“哥哥,”乔莞无奈只摇头,“你都不知道相沫这孩子有多野,我可管不住她了!”
“管不住?那再多一个人管?”
“没用的没用的,这孩子野得很,十个人都管不住——”乔莞急忙讪讪收住口,“哥哥最近不是正在忙着分店的事,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挑眉道:“你这整天足不出户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我也是听子益说起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乡野村妇,唯一能知晓外面世事的途径,只有子益了。”
乔藐抿了一口茶,笑道:“子益子益的,叫得倒是亲热,你们俩的喜事到底什么时候办啊。”
真是防不胜防。乔莞不觉手一滑,茶杯“咚”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急忙弯腰去捡。
“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你这么大反应——”
乔莞匆忙拾起了杯子,没好气地呛道:“哥哥,你也太口无遮拦了,哪有整天这样乱说的!”
乔藐连忙举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口无遮拦——”他连声诺诺道歉,一会见乔莞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又试探性说道:“不过我说,何子益这个人还是真的挺不错的。”
她终于知道哥哥今日过来的目的。没有再接话,低着头轻轻晃着茶杯,看里面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只装作听不到。
乔藐叹了一口气。沉默很久,还是犹疑着开了口:“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一件天大的事?”
乔莞摇了摇头。
他接着说道:“曹操亲率二十万大军南下,攻伐江东。”
“哦。”
“……”乔藐面色微微一僵,若无其事喝了口茶缓解尴尬,又说道:“曹操势如破竹,江东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乔莞摇着头淡淡出神,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