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梅子傻乎乎的,又很耿直,从东宫到后宫都没什么长进,管衣服还凑活,真要用上的时候哪有香桃子用着好使,傅忌在的时候我还能护着她,有时她说话得罪人我也能一笑了之,就因为身在高位,所以我从来都不在意这些。
香桃子没被皇后拨来昭圣宫前,在司衣局呆过一阵,宫里等级分明,宫人上了年纪,或者犯了错,最多的就是去宫人巷干苦力,做的都是倒夜香、洗衣裳的粗活,跟我现在相比,那是半斤八两;
可不就是巧了么,主仆几个一前一后,通通混到人生低谷去了。
我想起来,没出事儿前我是跟她们俩保证过来着,还说过要把她们送出去好好过日子,可惜当初说的话我自己都不怎么信,说出来也就是想临死前做回好事,说两句人话,免得死了都叫人记恨;既然命保住了,人又出不了宫,那就想法子报个信儿吧;再怎么倒霉,总归主子还活着,当奴才就好比有了主心骨,一个从前是一把手、还有一个是二把手;
贵妃风光,谁说贵妃的奴才就不风光了?
好歹,她们也风光过啊........
那就抱团活着吧,总好过一个人凄凄惨惨地过下去,都是没办法的事。
明知道乌梅子有很大概率也活着,但我现在只让祁贵人去找香桃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也不能怪我,有用的人才配叫人记住,特殊时期特殊要求,能力妥妥的要排在忠心前头,既然她派不上什么用场,那就好好在宫里熬着吧,总能挨到被放出宫的那一天的;
没办法,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谁让她摊上我这么薄情寡义的‘好’主子呢?
祁贵人出入冷宫,就跟出入菜市场一样,换了身衣服果然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不像我,难得出一趟冷宫,说不定就要碰到成妃,再给她扳着手按着罚跪一次,我的腿怕是就要废了。
成妃路子野,假孕都能假的那么离奇,惹不起惹不起。
既然知道是惹不起的,那就.......暂且先躲着吧。
我承认,我就是贪生怕死。
爱惜美貌之余,我更惜命。
洛之贻这朵盛世白莲,看着是风光无限,可连我在冷宫都听说了,她在这宫里不怎么得宠。
而且还不是明着不得宠,是暗搓搓的,皇帝回去她那里用午膳,会不时送点东西过去,面上的客气是很客气,但是做戏也是真的做戏。
这就让我有点担心,这种看着得宠,实际却不得宠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心理也会出现问题,日子长了,抑郁指数直线飙升,届时这人就要不正常了,就跟从前的皇后差不多,神经紧绷的厉害,夜里都不敢熄灯,还不是心里有鬼,什么怪癖都要憋出来了。
成妃不消多说,准是一大劲敌,以前是我的,以后可能会是嫦云的;我于是又开始担心起嫦云来,她进宫势必要被冷落一阵,冷落的周期不定,得看她用什么法子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邓夫子一直就对我当年进东宫这一桩事抱有很大的看法,他跟我说过,皇帝越是看重一个人、一件事,那他一定不会表现出来,越重视越不重视,任由你在朝政的漩涡中摔的头破血流,先把你最原本的样子给消磨的一点不剩,却还是留着你一口气,瞧准时机了再适时地伸出手,美曰其名,让你保住最后那一点自尊,却又不得不俯首称臣。
这一招用在前朝和后宫,都是一个意思。
我想想洛之贻那张如蘸水桃花的脸盘子,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这人烂了根,不管进哪个宫里当妃嫔都是一个下场,傅忌在,她是表面上得宠,后来傅忌不在了,改成骧国的公孙嘉奥替上来了,她还是表明上得宠,情况压根就没有变过;
仔细想想,真真是很没有道理欸........
自然了,她要是得宠的话,也没那个闲工夫天天派人往冷宫蹲我了。
可万一,她蹲不到我,改去蹲嫦云了怎么办?
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祁贵人就回来了。
她的心事解决了一半,就等着吕美人进宫她好被调出冷宫,做宫女都好过嫁人当小妾,也是心情大好,今天一大早就跟着阿柒出去了,回来时跟我说路上还撞见个新鲜事儿,那个什么金贵嫔好像在后宫里很厉害的样子,坐的轿撵走的好好的,结果一个宫嫔打扮的才人避让不及,还没来得及下跪行礼,就算是冲撞了,气得贵嫔当场就叫人掌嘴,自己就坐在轿撵上头看着,她跟齐公公走了老远,还能听见扇耳光的声音,啪啪的,可清脆了。
说完,祁贵人极快地看了眼还在摆弄海棠的瑞贵妃,感觉也是怪怪的;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说;
那位金贵嫔坐在轿上,那种傲然的神色,还有那种跋扈的样子,还真是跟贵妃以前一模一样啊.........
回过神来,再看看瑞贵妃养的海棠,她的面部神情就很有种一言难尽的意思,祁贵人是个好脾气,怕刺激到我敏感易碎的小心脏,跟着就回房,又拿了一两颗种子送给我,还跟着说了一大段应该注意的事项,包括几天浇一回水,应该埋到什么地界才养的话之类的话,也没说是什么花,纯属是让我种着打发时间的。
我的耳朵长得很对称,却动不动就左耳进右耳出,转头就把她说的那些注意事项一概忘了个精光,伸伸手就把种子给埋在李昭仪屋子旁边那块空地里了,希望能让她也沾点活气,好歹是还是女人,就该跟花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