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跋扈惯了的人,往往命都很大。
作为一路这么过来的人,我对此深有感触。
不过命大只是命大,不一定运气也会好。
像我就换了个地方住,富丽堂皇的昭圣宫就被空出来了,等着骧国的佳丽们一一入住,我现在住的地方啊,听着是飘飘欲仙,名字也是雅致的很;
但,广寒宫再怎么有仙气,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冷宫而已。
国家换了主人,成王败寇的局面,闯宫都是小意思,既然骧国原本的都城不大,那么迁都这桩大事也就顺理成章地提上了议程,迁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俗称——不要脸。
靖国的十六洲现在缺了一半,北边的土地也大半都没了,只有远在蜀地的汝南、安州、和灞洲等地勉强幸存,不至于统统都归入骧国的版图。
可能傅忌死之前也觉得很莫名吧,明明还有大半的城池保住了,结果上京这块最最重要的都城却给敌人占了,这算是不幸呢,还是万幸呢?
我知道,自己的这条命之所以还能留到现在,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经历足够传奇,死了反倒没有活着有戏剧性,听那个公孙刿说出来的话,气人是气人,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反正把人弄死了有什么好显摆的,当然是折磨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的人,看她如今省一粒米抠一顿饭,苟且偷生的活着才有趣啊~
除了留我一命好慢慢折磨外,还有另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因为我老爹手里的五万兵马还守在榆关,但凡我死了,他立马就能带着这些兵往蜀地跑,只要傅森在汝南打响旗号,只要他手里还有人可用,甚至只要他们能撑过半年,重新扩大军需,怎么也能把这群异国人给打回原形,狠狠地扒下一层皮也是足够的。
这种事我想的到,自然这帮姓公孙的王八蛋也能想得到,依照我老爹的武人的性子,还有那个炸药桶似的脾气,我很怕他会一时冲动,以榆关为条件,把我给换回去。
一旦榆关交出去了,那蜀地也就快了。
这可万万不能啊..........
我的命是要紧,但真让我老爹以数座城池的人命来换我一个,我还真是开不了这个口,也没觉得有多受用,一想到阎王殿到时候挤满了人,一个个的还都要来找我算账,光是晚上睡觉都能给吓醒,简直吓得我都快良心不安了。
还好还好,现在上京还暂时由公孙刿管着,人家忙的是团团转,又是肃清宫闱又是安置前朝女眷(包括我),吕将军虽然守在榆关像个定时炸弹,可自己的闺女还被困在宫里,想来也不敢有什么异动。
对付我老爹的法子可以有很多,但对付一个手里有兵的将军,那能实行的法子就少了太多了。
公孙刿奉的是国君之命,干的是忠君之事,皇室里头无兄弟,论君臣都得分远近,什么都得先想到前头,他的皇兄不喜欢被动的局面,他也不喜欢,更不喜欢的还有上京边上还蹲着的那颗定时炸弹。
只是,吕兆年此人骁勇善战,打仗是一把好手,在军中威望又素来极高,加之先前逼宫时已经杀了不少大臣,如果这时候再除去吕家,势必要惹众怒,届时骧国的根基就要不稳,迁都也没了指望,又得多费一番功夫,太不划算。
当务之急,是要把眼前的路踏平,至于拦路的石子,一脚踢掉就好了。
公孙刿于是开动原本就很聪明的脑筋,仅仅过了一晚,便想出三条计策。
首先以彻侯的身份下一道军令,上京只留少数人看守,其余立即派兵赶往榆关,不进攻,只切断后路,将那五万人困在榆关不得出,目的是断了他们的粮食供给;第二道是诏令,上头盖了玉玺盖下的印,封吕将军为忠勇公,位同王侯,不日即可进宫偈见。
还有最后一道手书,不能再他动手写了,得他的皇兄来了再说。
这三条计策,成功了一半。
第一条成功了,士无君不所为,兵无粮不可活,榆关的五万人饿一天两天可以,饿十天八天,这人就开始焦躁,开始止不住地想往外跑了。
第二条,不是很成功,听说吕兆年在得知自己被骧国彻侯下诏封了个忠勇公后,当场就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声音吼得好比震天响,不住地在帐子里唾骂,直言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圣上殁了,那是天意,可人不要脸,那全赖自己,微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可与贼子而谋!滚犊子去吧!”
煮熟的鸭子嘴巴还真是硬,公孙刿彼时手里摩挲着一块上好的砚台,听了底下人的汇报,有点想笑,笑那个吕兆年真是靖国大臣里的奇葩,明明皇帝都那么忌惮他,就差想个辙把他给赶去边疆自身自灭了,这人居然还那么忠心,好在也不算是愚忠,只字不提自己女儿的事,也不给人可趁之机,还晓得给自己冠一个忠君爱国的名声,比什么狗屁忠勇公都来得管用。
这下更杀不得了。
公孙刿很喜欢这方砚台,成色好,写出来的字也很润泽,捏着这些个精巧的小玩意,大致就能想象的出从前坐在这里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生于天家贵胄,几乎所有人都是全才,写字作画这些都是基本功,他和傅忌一样,都是能写的一手好字的,并且这字跟人一样,从棱角处皆是锋芒尽收,不出挑也不拔尖儿,空有浪荡的名,没有犯上的心,哪怕行为举止也格外出挑,但一直都安全地踩在皇兄给他制定的方圆之内,所以这回靖宫大破,皇兄才敢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