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盛夏,宁国京都的天气变得格外炎热。
四皇子朱启明有些烦躁地手执折扇,扇了两下便又停下起身,忍不住往屋外看:“不是说让弄些冰来的吗,怎么还没送来?”
远远的有小厮的声音由远及近:“四王爷,来了来了,这便来了。”
朱启明顿时心情大好,满是期待地抬脚迈步去迎,结果走到跟前一看,顿时黑了脸:“什么意思,就这么点?”
他上前拿起对方手里那小到可怜的盒子,不敢置信地抬头,一把将手中的折扇狠狠甩到了对方的脑袋。
小厮吓得赶紧抱头,但还是小心翼翼道:“就,就这么多。”
宁国京都每到夏季都特别热,因此大户人家会在冬季备上一些冰,王府自然也备了。
往年一入盛夏,宫里还是再赏一批下来,到最后反倒会浪费不少。
后来几个王爷便索性偷了懒,也不愿自己再麻烦得去冻冰块。
何况朱启明掌管天下间者,每日的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在这方面便能省就省,只等着宫中发下来的好用。
结果今年倒是怪事。
这都热得人都要化了,也没见宫里有点动静。
他实在憋不住,方才便派了八个小厮去打探情况,顺便将今年的份例给领回来。
八个人抬两大箱子冰,又是在这种大热天,的确是累了点,可他们也不至于就这么糊弄人吧。
朱启明一瞬间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命令没下明白。
“让你们取冰是来给爷降温的,不是用来看的,就这么点,冰个水瓜都不够,你小子在开玩笑吗?”
他一动怒火,浑身更如同被火烧着了一般,粘稠的汗水叫他内心更加烦躁。
小厮缩了脑袋,讨好地笑了两声:“爷,您别生气啊,快盖上快盖上。”
天热,他这敞着口搞不好马上连这点冰都要被化成水。
说到这事小厮还有一肚子话:“真不是咱们的问题,就为了这么点儿冰,小的们险些没跟宫里那老太监打起来!爷您是不知道,那老东西护着冰就跟护着他爹似的,咱们取了这么点冰,就跟抢了他孙子一样……”
一通贫嘴总算把朱启明的怒火消去了一半,刚巧有微风吹过,倒是稍稍凉快了一些。
“什么爹孙子的,老太监连儿子都没有,哪儿来的孙子。”
朱启明没奈何,将盒子赶紧盖好,带着小厮走进了屋内。
“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前些天说国库紧张,全军备战,如今宫里头难道连冰块都紧张了不成?”
“紧张,”小厮点点头,“不过这紧张跟之前的事儿没什么关系……”
他想了想,又怔住:“可能,也有点关系。”
朱启明将手中的盒子又打开,便听他道:“听说是二王爷前些日子热得有些中暑,皇上心疼得不行,便下令将宫中大半的冰都送去了二王爷府上。”
苦着一张脸,小厮想到今日在宫中遇到的破事儿,也一肚子憋屈。
“宫里头冰也不够用了,因此那些老太监才疯了一样拦着咱们。”
要不是四皇子毕竟身份在这里,又在上一次和太子的争斗中小胜一筹,今日就连这点冰他们都未必能拿到。
“什么?”
朱启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再怎么热,宫中那么多冰,送去大半给他他也不怕把自己给冻死!”
“真是疯了,”朱启明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教出这么两个好儿子,一个塞一个的贪婪。”
自打上一次宁帝生辰,他们兄弟各凭本事送小玩意进宫,已经过了好些天。
父皇对太子那鹦鹉果然不甚满意,倒是逗弄那只八哥逗弄了许久。
那八哥也争气,在王府的时候只会跟着胡说八道,直至被调教了一段时日后再送进宫,那可真是吉祥话一堆堆的往外蹦。
什么宁国必胜,一统三国之类的,张口就来。
宁帝极高兴,再加上朱启明之前已将蒋梦云送来的情报报了上去,顿时更加开心,虽说当场并没有说什么,但暗中却似乎已经开始安排大动作。
朱启明原本虽然不至于十拿九稳,却也认为至少可以在太子跟前争个一席之位。
可谁料接下来的变动却让所有人始料不及。
先是边疆守军换人。
蒋家被灭,之前的守军由副将代管,所有军权被收回朝廷。
但生辰宴过后,梁帝却突然下令让吏部侍郎崔士安做主帅,如今已经有大队人马暗中调动。
别说朱启明被弄得一头雾水,便是朱启朝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么多人的争夺中,突然杀出这么一匹黑马,简直叫人难以理解。
朱启明还好,压着性子继续等待下一次的机会,反正他有最好的棋子在手,并不怕旁人夺了军权。
军权诱人,但战争,赢才是最重要的。
崔士安从前不过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可从来没见过他会有什么大奖风姿。
若不是当年第一个跳出来出卖了蒋家,他家的女儿崔宛如又被二皇子看上,如今崔家也早该被灭门了。
现在争权到手未必就是好事,无论如何,谁笑道最后才是真正的胜利。
朱启明想得很明白。
崔士安也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背后之人,只怕正是那个所谓热得中了暑,永远一副病恹恹模样的二皇子。
朱,这些年倒真是没看出来。
他竟也有如此大的志向。
也难怪方才小厮说,这件事和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