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云似乎陷在回忆中,一边哽咽着,一边慢慢叙述。
站在苏如云身旁的满仓在回来之前已经听过一回,此时却仍然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三人中,许是唯有杜君不为所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她何干?又不是她指使人去霸占别人的家产。
权当是一个故事在听而已。
“那然后呢?你的弟弟苏如忠如今去那了?”
许是听闻幼弟的名字,苏如云瞬间泪如雨下,瘦弱的肩膀抖成一团。
“在我们上了船之后,如忠就病了,其实他身子一直不好,这些年一直在吃药,这都怪我啊,怪我,呜呜~~若不是因为我执意要来投奔姑姑,他也不会.....不会......就这么没了,呜呜~~”
“如云姐姐,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该怪你那贪心的伯父才是”,满仓递过去一方手帕,安慰道。
话虽如此,但一声轻巧的慰藉又怎能抚平她受到的创伤,苏如云哭的更大声了。
看着眼前这副情景,显然已不适合再继续追问下去,杜君勾了勾唇,垂下眼睑,站起身在满仓身边低语两句,转身进了东屋。
耽搁了这么久,儿子肯定饿了,连带着她也想吃点东西。
过了一会儿,堂屋里的哭声逐渐低沉,杜君一手抱着胖儿子,一手摇着拨浪鼓,听那珠子敲打鼓面的声音,怀中的小家伙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露出肉色的牙床,随口叮嘱小莲,“小家伙交给你了,刚喂完奶,一会儿容易尿床,你费点心,别弄的一身都是。”
说完,杜君顺手拿了块点心放嘴里,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哎!真心命苦,还得接着盘问。
“对不起,杜姐,奴家...一想到弟弟....就忍不住......呜呜”,苏如云看到杜君出来,连忙站起解释。
“好啦,我知道”,杜君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回话,“这都是人之常情,难免的,我能理解。”
说着话,杜君又坐回了她的位子,接着问道:“他是在船上没的?还是到了对岸以后?”
许是哭过一场,心中伤痛也减轻了些许,这次苏如云倒没再流泪,吸了吸鼻子,面上仍旧悲伤异常,“在船上没的,天热,船老大怕引起恐慌或瘟疫,直接扔衡水河里了。可怜我那弟弟,自幼聪慧伶俐,谦虚懂事,没想到,到了最后连个祭拜的坟地都没能留下。”
船老大的做法是对的,换做是自己,应该也会这么做,杜君垂下眼帘,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过了半晌,待对方情绪稳定了之后,又接着问道:“然后呢,又怎么会遇到那两个好色之徒?”
苏如云抽了抽鼻子,“奴家在明远下船后,四处打听安县所在,幸好距离不是很远,但那个时候奴家手里的银钱已经不多了,不足以支撑单独雇用一辆马车,况且流落在明远的灾民人数要远比安县多上许多,小女子一人也不敢单独上路,幸好,碰到了一队去往鄂州的商队,途径安县,奴家也是千求万恳,人家才答应捎带我一程。”
“到了安县以后,奴家欣喜异常,以为很快就能寻到姑姑,不料,奴家在安县县城转了好几天,却始终寻觅不到,盘缠也花的所剩无几。”
“就在奴家惶惶不安之时,碰到一好心大娘,给奴家指点了一户人家,只是她也不是很确定,那户妇人是不是我姑姑,但那时奴家已然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最后几经周转,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户人家,但发现又找错了,奴家心生悲苦,也因此耽误了行程,就这么......碰到了恩人。”,说到这儿,苏如云又再次潸然泪下。
杜君叹了口气,垂下眼帘,这个苏如云讲的倒是头头是道,但人心叵测,其中能有几分真假,又有谁知?
退一步讲,这个故事是真的,但经一事长一智,翠兰翠柳的背叛,让杜君对身边人的要求极严,满仓和小莲是她自己救回来的,算是知根知底,后添加的两个婆子也都要求孑然一身,若不是生孩子,便是她们两个杜君也不会要,更何况眼前这个仍算是陌生人的苏如云。
尤其是此刻,已经有不止一人怀疑她身上藏有秘密,她若还不当心,没准就真成了唯一一个被浸猪笼,被火烧身的穿越人士,所以不管这个苏如云是好是坏,杜君都没有把其招揽在身边的心思。
心中所念,面上却不显分毫,杜君抬起头来,口气淡淡的问道:“看姑娘言谈举止,如云姑娘应该是读过书的吧?”
话题转的太快,沉浸在悲痛里的苏如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楞了一秒,随后擦了擦眼角,轻声应道:“奴家的爹爹曾中过举人,指导幼弟时,奴家有幸在旁听过几篇文章,学会了几个字,算是没有辱没了沈家门楣。”
杜君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浅浅一笑,“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那么在下...更不能应承如云姑娘所求,免得...再委屈了姑娘。”
呃!这又从何说起?
苏如云一怔,随即脸色一白,再次盈盈跪拜,“昨日若不是恩人出手相救,奴家这具身子早就落入歹人之手,失了清白,如今又何颜面谈委屈二字?况且,家父也曾告诫奴家姐弟二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一日之惠当以终生相还,恩人此举是关照奴家,但奴家岂能忘恩负义,令苏家蒙上不仁不义之名?还望恩人不弃,恩准奴家的请求,否则便是仙逝的家父也会为此而蒙羞!”
我去!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