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就是这个”,精瘦的赵树贵战战兢兢的把手中的罐子递了上去。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七月初的那一场高烧让赵树贵伤了底子,又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即便后来郑氏归家,花了一个多月精心调养,人是能站起来了,也能做些轻体力的活计,但若想恢复如初,最少还需要半年。
赵五爷的院子里,赵家村现任里正兼族长赵山奎端坐在八仙桌旁,斜了一眼畏手畏脚、股战而栗的赵树贵,手没抬,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若是胆敢骗我,今年的田税要加两成。”
赵树贵手一抖,惊得险些没捧住罐子,不过,想到手里的东西,不由得信心十足。
“里正,就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这个东西是从我那过继出去的丫头哪儿拿回来的,真的是好东西,不信,您瞅瞅,反正我这辈子是没见过。”
说着,赵树贵又把罐子往前递了递,一脸希翼的讨好着。
赵山奎用手指敲了敲八仙桌,下巴微抬,“先放桌子上吧,有个事要问问你,是关于你那个被过继出去的闺女的。”
赵树贵轻轻放好罐子,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听到这话,吓的他连连冲赵山奎摆手,讨饶道:“那个丫头跟我关系不好,她的事我不熟,真的不熟。”
怪不得平白无故的里正会喊他过来,原来都是因为杜君那个妖女!
赵山奎嘴角一抽,鄙视了一眼这个按族里的辈分来算,还是他未出五服的堂弟,这家伙胆子比女人还不如,居然能让自己亲闺女给拿捏住,即便过继出去了,那也是她亲爹,真是给赵家村的男人们丢脸。
不过,杜君这个女人自打他回到赵家村担任里正和族长,就从村里人和老爹赵长山的口中了解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作为赵家村的外嫁女,嫁给了一个县衙姓宋的捕头,虽然是明远宋府一个不起眼的庶子,但在赵家村这么多外嫁女中也是头一份。
至于办起了一个农场,还养着一百多号人,则被他自动忽略掉了。保不齐,那些都是明远宋府的产业,高门大户谁家能没有后路,不过是蒙蔽外人的手段罢了,当不得真。
而他找杜君有事也是真的,杜君在赵家村有十五亩地,其中十亩地是原主的养父留下的,佃给了生前的好兄弟赵永斌一家,还有五亩是卖了村里的老房子换的。如今快到了缴田税的时候,受旱灾影响,今年的收成差强人意,有好有坏,而朝廷并未下发减赋的公文,按往年惯例,田税及杂税约占产出的四成,今年肯定要多于往年。
除去田税和杂税,赵山奎作为赵家村里正还琢磨着留些产出给村里的祠堂和学堂翻修一下,开春的那次海盗进村,祠堂和学堂亦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毁,翻修势在必行,他亦有以此功树立起他在村里的绝对地位的念头。
至于翻修所需银两,当然是摊派到全村各户,而其中具体每家摊派多少,则完全是在赵山奎的一念之间,他不介意以此来敲打一下某些不听话的刺头,故而,才有了先前赵树贵听闻多加两成产出而浑身战栗的那一幕。
赵树贵病的不是时候,他自己的那几亩地没人打理,荒的跟野草地没差,别说多加两成,今年的税粮都不一定够,他能不怕么!?
而赵山奎寻杜君的目的也很简单,一个有背景的出嫁女跟他一介里正没太大关系,没必要交恶,但若是能用摊派一事表示下诚意,卖个人情给杜君也不错,若是能因此与宋府沾上关系那就更好了。
毕竟宋府的当家人是英国公府的嫡亲弟弟,虽说英国公府已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永远也别小瞧了那帮勋贵世家,底蕴不同,不定何时就能再次起复,这是他经营青龙帮二十多年还一直算比较安稳的一个重要原因,不沾染权贵,并抓住一切可能交好。
想法很好,不过,赵山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赵树贵,不由得有些失望,这个缩手缩脚的男人生下的女儿该不会也是这般德行,上不了台面吧?若真如此,那杜君的利用价值可就大打折扣,交好的策略也得跟着再改改。
思绪转换只在一瞬间,赵山奎垂下眼睑,端起架子对赵树贵语重心长的说道:“树贵啊,作为堂哥,有几句话我可要说说你,虽然大侄女过继出去了,但血脉关系总不能因此也断了吧,而且我还听说弟妹带着两个小侄女在人家农场住了很长一段日子,这说明啥?说明大侄女还是记得咱们老赵家,是个知恩图报的,你可不能犯浑,过继出去就不认了,这怎么能行?”
赵树贵越听越是心惊,低着头汗如泉涌,没一会儿的工夫,后背就被冷汗打透了。
有心打断赵山奎,又不敢,硬生生捱到赵山奎这一篇长篇大论讲完,才急急解释道:“里正,杜君那个丫头是个心狠的,接她娘过去不过是因为想.......”
合离,这两个字他说不出口,尤其是被人压着合离,对赵树贵来说更是奇耻大辱。
“想让她娘和你合离是不?”
没想到,他没好意思说的两个字,被赵山奎轻飘飘的一语道破,赵树贵倏地抬起头,脸色涨红,嘴巴半张,蠕动半天,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是不是想问我是从何处得知?”赵山奎鄙视的看了一眼赵树贵,同为男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冷说道:“我不仅知道大侄女要她娘和你合离,还知道为什么,是你把媳妇打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