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练武场,听到熟悉的嘿哈之声,杜君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这才是她喜欢并熟悉的生活。
一把掀掉闹人的帷帽,也不知道那个煞笔设计,原本就闷热的上不来气,还要求女子出门必须佩戴这破物件。
密不透风,热起来就是个活蒸笼,还让不让人好好滴玩耍了。
满仓站在身后,眼看着小姐粗鲁地扯掉了帷帽,不由得瘪了瘪嘴,也不知道自家夫人怎么想的,明知小姐是什么性子,听说要去练武场,还巴巴地递来个帷帽,她看着都热,也不知小姐这一路上是怎么忍过来的。
杜君并不知晓身后小丫头看她的目光,此刻她的心神全被练武场吸引住了。
此时硕大的练武场上只站着零星两排,差不多二十几个年轻汉子,光着上半身,随着教头的口令,一拳一脚耍的似模似样。
教头不是别人,正是黄天霸老爷子。
一身黑色短身打扮,脚踩黑色紧口布鞋,双手重叠在后背,神情极其严肃,口中喊着口令,并不断纠正某些人的错误。
自七月中旬,四叔悄悄找到他,下达了东家的命令后,老爷子彻底动了起来。
甭管流民之事是真是假,作为农场里唯二得此消息的人,那代表什么?
代表东家信任!
就冲着这份信任,他也要把这事办好,办成了。
于是乎,在原有的几个徒弟的基础上,抽调了农场大半年轻男仆,组建了目前的保安队伍。
也亏得东家的先见之明,农场仆役,不管男女,每日清晨都要绕着练武场跑圈,虽然这批新丁都是刚进农场才两个月,但两个月下来身体素质相比之前,要强上很多。
底子好,学东西就快,黄天霸捋着整齐的胡须,眼底笑意盈盈,相信有了他的调教,这批小子很快就能胜任保安一职。
“黄部长”,说曹操,曹操到,正琢磨着东家的黄天霸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呼喊,扭过头一看,打了个招呼。
“呦,东家!”
随后都不用杜君发话,黄天霸喊了大徒弟孙义出列,替他看着点这帮兔崽子。
他自个儿几个跨步来到杜君面前,抱拳道:“东家,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吩咐?”
一个多月不见,黄天霸明显黑瘦了许多,但精气神十足,杜君微微一笑,打趣道:“怎么,我在黄师傅眼里就是那种用人时朝前,不用时朝后的人么?”
“东家说笑了”,黄天霸被杜君的热情感染,也不禁笑着应道。
杜君没有接话,而是随手把帷帽递给满仓,“找个阴凉地方歇会,一会回来找你。”
“喏”,满仓心知肚明,小姐和黄部长所说的话不适合她这个丫鬟听到,回身退下。
待满仓走远,杜君才迈步前行,“黄部长,今儿咱俩边走边说,这些日子天天窝在家里,身子骨都僵硬了。”
黄天霸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杜君平坦的小腹,心中腹诽,还没见过那个妇人生了孩子,一个月就能恢复成东家这样的呢,跟当姑娘时没什么两样。
嘴上却奉承道:“东家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万不会让东家失望。”
俩人沿着练武场的边缘边走边聊,黄天霸汇报了一下这段时间的训练安排,杜君静静聆听,也没打扰。
练武场四周移植了些树木,许是移种的时间还短,树叶稀稀拉拉,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斑驳的倒影,微风徐来,倒是减了不少暑热。
“黄部长,咱们的围墙前后有几十里”,杜君看了一眼那些精壮的小伙子,蹙了一下眉头,委婉的说道:“光靠这些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够?”
对此,黄天霸也是挠头,“不瞒东家,这已经是农场里所有能参与训练的小伙子了,再剩下的就是一些妇孺,也跟童管事提过这事,但......”
“但什么?”杜君敏锐的抓住黄天霸口中的苦涩味道,追问道。
黄天霸隐晦的看了一眼杜君,见杜君面上并没有发怒的迹象,才谨慎地接着说道:“农场今年进了不少人,开销极大,若再进新人,恐怕来不及。”
杜君沉吟了须臾,犹记得四叔提过一嘴,第二批下人即便是叶大叔那种常年做人口买卖的,还托了好几个相熟的同伴用了一个多月才凑够农场的需求。
并不是说世道好,卖身为奴的人少,而是杜君的要求跟普通人家不同。
一来,卖身为奴的多半为女子,二来杜君要求较高,男仆,还得是成年男仆,这样的仆从并不太好寻觅,此时冷不丁地让叶叔去联系,一来一往,搞不好黄花菜都凉了。
“黄部长有什么好提议?”杜君随脚踢飞一块小石头,问道。
黄天霸嗯了一声,似做了个艰难决定般,垂下眼睑,正色道:“今儿姑爷随口说了句话,倒是给在下提了个醒,只是还没来得及跟童管事说起。”
杜君挑了挑眉,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他的为难,让他接着往下说。
黄天霸五指握拳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在下的来历,相信东家还记得。年轻时曾在西北军待过,受伤退伍后才转而托人投到胡家镖局,兴的老家主赏识,做了二十多年的镖师。”
“这也是黄某人的幸运,上了战场还能从边关全须全尾的归来,但像黄某人这般幸运的人并不多。一场大战下来,死伤者无数,若战死杀场也就罢了,朝廷还多少给些抚恤,但受伤致残的……”
说到这里,黄天霸突然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