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契从未见过鹿一雪如此萎靡不振,晶亮的灰瞳仿佛失去了光芒。
“啊?哦……是你啊……”鹿一雪抬眼看着白契,半晌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她身上满是细小的伤痕,明显是在林中高速移动被枝叶刮出来的,此刻她也顾不上疼痛,迈着虚浮的脚步向鹿家前进。而她手上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系着一块刻有【悬浮】灵纹的浮板,浮板上躺着的正是昏迷不醒的鹿双叶。
白契心下一惊,赶忙追上去:“发生什么事了?!”鹿一雪这么狼狈就算了,鹿双叶居然倒下了?
“快逃…快跟我一起逃回家……”大概是狂奔了太久,除了腿软,鹿一雪的嗓子也干涩得说不出话。
“就你这速度逃什么啊!你上浮板休息,我牵着你们走!”这么说着,白契一把夺过鹿一雪手中的绳子。浮板是不限重的,无论多重的东西,只要灵纹不被失效,它都能载着东西悬浮起来,如果要牵着绳子跑的话,白契绝对比现在的鹿一雪跑得快。
鹿一雪犹豫片刻,垂眸点点头,转身爬上了浮板。
待她趴稳后,白契大步向鹿家奔跑起来。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都是因为我……是我太笨了……”白契原本只是想趁机再问问情况,哪想鹿一雪竟泫然欲泣,突然开始埋怨自己。
“把事说了再哭!”白契都快急死了。
被白契这么一喊,鹿一雪的眼泪总算是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是狩魂寨…如果我没有被骗到的话,大哥就不会中毒,大家也都不会留下来断后,都怪我……”
“啧!”原来大部队在这儿呢!
(等一下,怎么又开始针对鹿家了?还用这种支开家长杀小孩的手段……难道烧首都才是支线或者假动作?说起来,之前让我在鹿家倒**,还用那天的可疑人影……)
仿佛是要印证他的猜想般,小鬼鸦从他衣领中探出的脑袋,突然扬起,“呱”了一声,引得白契回过神来,下意识向前方山头望去。
然而这一望,使他飞奔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变成了缓步迈进,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鹿一雪……”
“呜?怎么了吗?”鹿一雪才发现白契已经停下了脚步。
“你们家做菜的时候烟很大吗……”
“欸?”没想到白契会突然问这个,“应该…应该不会很大吧?因为大部分菜都是果蔬之类的冷盘,烧肉的话也只用干柴……”
她还没说完,白契便机械地转回头来,用颤抖的声音询问道:“既然如此…那、那是什么情况?”
鹿一雪循着白契的手指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天空中翻滚着团团浓烟,而浓烟的源头,正是山中的鹿家大宅。
(我知道了,失火是吧,这绝对是失火了是吧,被偷家了啊!果然是有内奸的啊!我不放火也有人放啊!而且火这么大一看就不像刚刚烧起来的啊!这下我们该往哪逃啊!我可以回去找深蓝圣者吗!)
不同于白契的面部僵硬内心激动,鹿一雪盯着冒烟的鹿家大宅,彻彻底底地呆住了,在白契思索该往哪逃时,她还是没回过神来。
今天发生的事,比她过去十年经历的还要多。也可以说在这一天,她幼小天真的心灵,彻底支离破碎。
她一直生活在父亲的荫蔽下,她一直觉得,躲在父亲身后看到的一切,便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她很喜欢这个充满和谐、温暖和人情味的世界;她认为兄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什么问题都可以被兄长化解,她不够优秀,但是她要不断努力,总有一天可以帮助兄长,就像兄长协助父亲那样;她虽然无法记下每一个家仆的名字,但是大家都对她很好,所以大家对她来说都是她的家人,她一直在想,等她长大了,大家都老了,她要给每个人一间小房子让她们好好养老;她总是自由自在地在家与首都附近奔跑,所有人都很和蔼可亲,还会有一些小贩给她糖果吃,她觉得在这个美好的世界,拥有这种幸福理所当然的事。
但在今天,她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她暂时失去了父亲的保护,一直以来强大而万能的兄长倒下了,生死未卜,她眼睁睁地看着曾经和她玩耍的护卫们被杀死,用性命护她逃出生天,而挂着和蔼微笑的人,不止会给她糖吃,也会欺骗她,想要她的命。她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逃亡,她第一次感受到逃命的滋味。不同于被野兽追赶,现在,能射杀野兽的人已经倒下了,任她躲藏的家燃起了熊熊烈火,她该怎么办?
在她呆愣无神之际,白契咬咬牙,重新奔跑起来。
他的目的地还是没变,他要回鹿家大宅。
鹿双叶绝不会是那种不会在家中部署重兵的人,即使着了火,但还未见明火,鹿家大宅外部看上去依旧完好无损,应该还没烧得特别大,也可能是火势无法再继续扩大了。就算狩魂寨的家伙趁机入侵杀人,也会被鹿双叶留在大宅里的人处理。
(虽然都是猜测……但是现在无处可去,外面或许更危险,拼一把!)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奔跑时还不忘观察鹿家大宅的情况。
“站住!”土路两侧的树林中突然窜出两个身披残破暗红袍子的人,还挂了点彩,蛮横地拦住了白契的去路。
“滚开!”白契才不管这两个人是不是狩魂寨的人,只要这个时候挡路的一律放倒!他附身抄起地上的几块石子,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