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一场夜雨过后,汉白玉台阶上的水渍很深,宫装掠过,掀起片片的水花,上官婉儿大清早的光景,顾不得衣衫尽湿,她一阵小跑,直奔观风殿。
观风殿上,武则天暴跳如雷,宫里的女官太监们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大臣们陆续进入大殿之中,所有人的神色都无比的凝重,很显然,这是有大事发生了。
上官婉儿低头走进大殿,武则天喝道:“婉儿,情况都摸清楚了吗?千真万确?”
上官婉儿道:“回禀陛下,千真万确,突厥使团十分无礼,对白马寺的僧人们暴力出手,白马寺数十僧人被殴打,突厥使团则是人人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洛阳城的百姓现在将他们团团围住,洛阳县衙的衙役们赶过去却难以控制住局面,如果再没有举措,恐怕要生变啊!”
武则天脸色极其难看,暴怒道:“这帮突厥蛮子,真是不识抬举!竟然敢在我武周的神都惹是生非,无法无天,真是岂有此理!
诸位爱卿,尔等都是国之重臣,为今之计,你们可有妙策?那突厥蛮子不通教化,不要体面,我武周难道也不要体面了么?”
武承嗣道:“陛下,突厥蛮子过于嚣张跋扈,我建议立刻派兵将这使团全都给围了,而后将那使团中的话事人当面给白马寺的大师们赔罪,然后……”
“魏王殿下,尔等没有听到陛下的话么?陛下说了,突厥可以不要体面,可我武周得要体面!白马寺的和尚是何等身份?于我武周是何等地位,突厥使团是我武周的贵客,何故要向一帮出家的僧人赔罪,这件事倘若传出去,我武周可有颜面?”李昭德冷冷的道。
他这番抢白,硬是把武承嗣顶到了墙上,武承嗣勃然大怒却又没有办法反击,一时那模样着实狼狈得很呢!
武则天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因为李昭德这话让她也下不了台,白马寺的和尚还不是因为薛怀义?而她和薛怀义之间的关系则是人尽皆知,却人人又讳莫如深的关系。李昭德今日当面说出来,这岂不是让她难堪?
上官婉儿心思最是机敏,眼见武则天脸色不对,她冷不丁插一句,道:“现在洛阳县的几个衙役去挡使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凭洛阳县衙的一帮衙役,平常对付一些泼皮无奈可能还行,但是对上了蛮横无理,不通教化的突厥蛮子,只怕也就自取其辱了!”
上官婉儿轻飘飘,十分巧妙的转移的话题,把本来的尴尬化解掉,让大家又聚焦在如何对付突厥人身上。
“陛下,微臣倒是觉得洛阳县衙的做法无有不妥,武周泱泱大国,些许小事岂能劳陛下和我们这些大臣费心?
那些突厥人在洛阳县治下闹事,那理应洛阳令来管,倘若我们一开始就大张旗鼓,那反而降了我们自己的身价,堕了我们自己的威风,陛下,不知道微臣所说是否对?”娄师德弯着腰,低眉顺眼的说出了自己的观念。
娄师德是老臣,行事最是持重,他说的这几句话也句句在理,一时还真没有破绽!李昭德道:
“娄大人说得在理,可是关键在于那小小的洛阳令能不能掌控局面?那个岳四郎平常最是好处风头,耍小聪明倒是可以,可是遇到了这等大场面,会不会丢了我们武周的面子,损了陛下的颜面?”
李昭德一连几问,言语之间毫不掩饰他对岳峰的轻视,武则天听得暗暗皱眉,上官婉儿心中也有些不愉,狄仁杰道:
“李相太过虑了,小小的洛阳令算个什么官儿?他也能代表武周?他也能代表陛下么?他如果掌控不住局面,那也不奇怪,可是倘若他真把局面掌握住了,那我武周则是大大的露脸,现在我洛阳城是万国使团云集,让那些偏远化外之民们瞧一瞧我武周的气度和风范。那突厥蛮子越是嚣张跋扈,我武周行事越是举重若轻,这又有什么不妥?”
李昭德冷哼一声,道:“那好啊!既然如此,我们来议事干什么?我们安安静静的等消息不就成了么?”
李昭德看向上官婉儿道:“婉儿姑娘,你说一说,这件事是不是那洛阳令岳四郎能掌控?如果你觉得此人有这等才能,他还只是一个区区的洛阳令么?”
上官婉儿被李昭德如此质问,一时明显没有准备,竟然答不上话来。的确,李昭德说的也不无道理,岳峰是个蹴鞠的高手,他手底下的那帮衙役也都是游兵散勇。
白马寺的和尚虽然都是出家人,但是这帮出家人都是军中好手的出身,他们尚且吃了别,岳峰手底下的那帮乌合之众能够罩住场子么?
如果是之前,上官婉儿肯定会客观如是的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可是今天在这个场合,不知为什么,她心中忽然觉得不那么舒坦,她觉得李昭德太无礼,当即她沉吟了一下,道:
“李相,其实静观其变并无不可,事情很快应该也会有结果!陛下虽然召集大臣们过来,一方面是希望这件事我们武周能引以为戒,另一方面也是陛下对这件事本就有信心,我武周很多官员皆是陛下亲自钦定,婉儿眼皮子浅,但是对陛下却是无比有信心!”
上官婉儿这一说,李昭德愕然不能答话了,他只好怏怏的后退,观风殿一下冷场了!沉默之中,其实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答案,微妙的局面下,让今日在场的众多大臣们不自觉分成的几个派系,有人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顺利的了结,有人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更加的激化,反正各种心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