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报恩寺里,秦云颐很放松,早起跟老住持一起上早课,用完早饭后,也会跟小沙弥一起,拎着木勺给菜地浇水,用过午饭后会抄一卷经书,甚至还久违的拿起针线,和婢女们坐在院子里做些针线打发时间。
晚上天气好的时候都会在院子里坐坐,漫无边际的聊天,什么都聊。
佩玉都小声跟妙清嘀咕,“怎么娘娘在这里吃着豆腐青菜,气色比在宫里还好呢。”
“娘娘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偶尔吃些青菜豆腐是清肠呢。”妙清说,“娘娘也没拘着我们在这陪着她吃,你要嘴馋了,就和佩珠去山下吃。”
佩玉有些不好意思,“那妙清姐姐和妙安姐姐都没下去了,我们也没那么馋。”
“是娘娘的意思。”妙清说,“说你们还小,不吃肉没力气。”
“娘娘真好。”佩玉说,“陛下怎么不来看娘娘啊?陛下什么时候把娘娘接回去?”
“这些不是你该问的。”妙清说,“老实待着。”
周大妞知晓贵妃到了报恩寺,也托人来问可不可以上来给姑娘磕个头,秦云颐自然允了,周大妞顶着个半大不小的肚子上来,秦云颐忙让人拦着她不要下跪,“早说你怀孕了,我可不会让你上来,山路多难走。”
“民间妇人身子健,没那么多忌讳,怀孕了照样也下田下地的。”周大妞笑说,“我若是这次不来,此生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姑娘。”
“说来也是可笑,我如今这样的身份,你们也没跟着沾光,反而要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你们和我还有这样一层关系。”秦云颐叹息说。
“名是没了,实惠还是有啊。”周大妞笑说,“这些年姑娘使人送来的东西,够我们活的体面舒服。再说了,要那名作甚,旁人冲着娘娘来跟我们打交代,到时候还有没完没了的糟心事。”
“若是我和哥哥是个能干的,能替姑娘做些什么也就罢了,偏我们也就是个老实的本分人,不扬名,是对我们好呢。”
秦云颐笑着看她,“你就是样样都想的通,和奶娘一样。”
“我是娘的女儿,自然是要像她。”周大妞笑说。她出生的时候,娘在秦家已经当了好几年奶娘了,所以
她自小就习惯了,娘不是在她身边天天陪着,而是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但是娘每次回来都给她带好东西,搂着她说话,给她梳漂亮的辫子,足够她在小伙伴们面前好好炫耀。
逢年过节的时候,爹就会带着她和哥哥去给主家磕头,每次她都会进内院,见夫人姑娘,有好多好多好东西。夫人曾经提议说让娘带她到家里来,反正养个小姑娘也就一双筷子的事。
娘谢绝了夫人的好意,她说她是来秦家做奴役的,不是来享福的,她也不想女儿小小年纪就来内院学伺候人的活计,“就是个乡野丫头,让她在乡野长大,长大后嫁个老实汉子,能安稳的过完一生,我做娘的就满足了。”
就不要到这富贵地来迷了眼睛。
夫人听了夸她品性好,“所以我才留你了来照顾云儿,交给你,我放心。”
她当时听了不明白,长大后听的多了见的多了才知道娘的用心。“姑娘还记得小时候来庄子里玩,我带你去摘野菜野果,就在这满山里转悠。”
“记得。”秦云颐笑说,“我们两是偷偷去的,结果你在山上忘记了路,我两没有在午休时间回来,被奶娘抓到后,让顶着水盆在墙角站了一下午。”
“我当时好害怕呀,我娘罚我就算了,怎么还能罚姑娘呢?”周大妞说,“虽然是姑娘讲义气,要跟我一起受罚,但是我娘就应该顺势推了我的责罚才是呀。”
“奶娘的罚已经是很轻微了。”秦云颐说,“回去后让我娘知道,我可是伸出手心挨了足足十下的。”
“真的?”周大妞惊讶道,“我都不知道,夫人看起来慈眉善目菩萨一样,她怎么忍心呢?”
“那是我做错了。”秦云颐说,“君子不立危墙,我贪玩把自己置于可能的危险之中,若不好好教训,胆子越大,闯出的祸就越大。”
周大妞一脸惊叹,秦云颐却笑说,“好在娘第二年还是准我来庄子。”
“后来,我们都带着一串儿人一起去摘野菜,野果。”周大妞笑说。
说起儿时的是趣事,秦云颐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回过神来已经黄昏了,“瞧我,拉着你个孕妇干坐了这么久。”
“能和姑娘说说这些事也挺好的。”毕竟姑娘记忆里的娘和她记忆里的娘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娘,周大妞笑说,“我怀这个总是恶心反胃,难得今天老实安分的不折腾我。”
“姑娘要不嫌弃我,我明日再来陪姑娘说话。”
“你这个大肚子上上下下也太折腾了。”秦云颐说,“但是山上也没条件让你安置。”
“姑娘都能安置的地方,我有什么不能安置的。”周大妞说。
秦云颐就留了周大妞在山上住下,让人去山下做了素补汤上来给周大妞,“也是我思虑不周,怎么能留你下来吃斋呢?”
“我都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闻着肉味就吐,偏我那婆婆见我不吃,变着法的做肉,我实在受不了,才说要回娘家住两日。”周大妞说,“就是不在这,我在家也是吃的素。”
“怀孕很幸苦吧。”秦云颐看着她说。
“幸苦。”周大妞说,“吐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就想,我娘当初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受了这样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