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正打算开口询问,见三哥正等着她的回答。
她略略放松了身体,将那夜如何去外院,如何跟踪那黑衣人,又如何遇见凤大人等等,含糊跟沈晋明说了一遍。
见沈晋明眉头深蹙,沈姝怕他深究她的冒险举动,赶忙问道:“我临走前,看见都护府的侍卫带人进了明月斋,他们都做了什么?”
沈晋明回神,意有所指的回答:“他们用救火名义,带大夫来,恐我受惊,要帮我诊脉。”
“诊脉?”沈姝心里一惊:“他们要验你身上的毒?”
沈晋明赞许地点了点头。
“原本阿爹以为他们会趁乱掳我,让四叔带人潜进我房中,没想到,他们却安排了大夫来要给我诊脉。幸好阿爹早有提防,作两手准备,命人找来灰布依,用白布敷上,短时间内眼睛会出现灰布依的症状,只要不持续诊脉,倒也发现不了。”
沈姝闻言,杏眸微眯。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话,却也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果然,福云寺她和三哥同时被人下毒,表面是为杀他们兄妹,实则为了试出他们兄妹身上,谁有“化毒”能力!
三哥在福云寺为她打掩护,误打误撞下,将她排除在怀疑人之外。
而三哥自己,则被幕后之人,误认为是他们找的人。
为了求证,他们便有了在明月斋水壶下灰布依的第二次试毒。
祖母下达的七日之限,正好是灰布依毒发之时。
阿爹虽安排了“药公”作饵,他们却不会轻易放过三哥这个潜在的“化毒”之人。
于是,便有了派人在明月斋放火,救火之余让大夫趁机为三哥诊脉,以验证三哥是否为“化毒”之人。
灰布依之毒,一旦侵入眼睛,短时间无法彻底清除。
倘若三哥身上无毒,那便证明,三哥定是能“化毒”之人。
如此,只要对方确认三哥是能“化毒”之人,阿娘说的“阖府之祸”,恐怕就就会成真!
思及此,沈姝瞬间手脚冰凉。
如今经过锁关林以后,她知道背后之人,不止有赵司马,还有北衙棋公公。
而阿爹,既然能提前做出这些安排,定一早就发现了背后之人试毒的用意!
他们二老在三哥和她面前含糊其辞,让他们蒙在鼓里。
只是这短短几天的时间,竟生出如此多的变故,且步步惊心——
沈姝实在不知,阿爹阿娘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他们!
冷不丁,她想起昨夜临出府前,匆匆一瞥看见的都护府侍卫,眉头深蹙。
“灰布依极难寻得,云边城知晓灰布依毒性的大夫,皆在都护府里,难不成,给你诊脉的大夫是从都护府带来的?”沈姝沉声问道。
都护府的大夫,都是为萧都护调理身子用的,只凭赵司马,在深更半夜可请不来。
“不错。”沈晋明灰白的眼珠看向她:“你可还记得,福云寺时,在那白衣男子的院门前,萧都护也曾想让他的大夫为你诊脉?”
沈姝心里一紧。
“这件事,莫非萧都护也知情?”
“八成是知道的。”沈晋明面容冷肃:“萧都护早年落下的病根,对于解毒之事尤为热衷,赵司马如此行事,没有萧都护的默许,成不了事。
得亏你打晕那个烧林小厮,指证赵司马,所以昨夜阿娘才让四叔把他,连同练武场抓住那几个,大张旗鼓送去了都护府。那些人都是前锋营兵卒,众目睽睽之下,就连萧都护也难护下赵司马。”
沈姝闻言,打心底对凤大人生出几分感激。
若不是他,那烧林的小厮也不会出面指证,效果便会大打折扣。
思及此,沈姝又想起进城之时,听见的传言——
“沈长史连夜带兵出关,端了西匈在缅西族新建的据点,俘虏两百余人,今早回来听见消息,直接带兵杀去了赵司马府,连北衙都惊动了!”
她再看向楼下,密密围在巷子口,神情肃杀的兵卒,心里一沉。
“阿爹此刻打算做什么,难道……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赵司马不成?!只凭几个前锋营兵卒,恐怕很难指认赵司马是西匈细作……”
沈晋明转头看向窗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肃。
他幽幽地道:“若阿爹在西匈族营地,发现赵司马与西匈将领通敌的证据呢?身居边关高位,行通敌卖国之事,人人得而诛之。再加上他使人趁夜来我沈府放火烧杀,阿爹便是怒而将其杀之,最多受些斥责、停些薪俸,也不会如何。”
沈姝闻言,倒抽一口冷气。
她终于完全想明白,这连日以来阿爹的计划——
缅西族是临近云疆关隘最近的部族。
阿爹作为长史,想来对于西匈异动早有察觉。
那日在都护府,阿爹被赵司马言语提醒以后,定会怀疑到萧都护和赵司马身上。
那夜落子崖下的黑衣人,是西匈人。
萧都护身为萧家人,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孙,皇亲国戚,前途无量,绝不会与西匈勾结。
那么萧都护,定只对“化毒”之人感兴趣。
所以,阿爹便命人假扮“药公”,为萧都护设下了“饵”。
排除萧都护以后,与西匈人有关联的,定是赵司马无疑。
赵司马身居高位,与西匈之间的联系,不会轻易留下证据。
于是,阿爹带兵杀了追踪“药公”之人以后,便转战去距离云疆关隘最近的缅西族,端掉了西匈的驻地。
想必三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