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妃手里的佛珠微顿,她沉默几息,轻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年,这三十年里咱们能平安无事,便就意味着,他们轻易不会破坏当年的约定。云灵今日不是无事么,许是误会,且再看看吧。”
永宁长公主闻言,有心想说什么——
可当她看见齐太妃岿然不动的背影,终是什么都没说,告辞退了出来。
待她走出静云寺,仍是气不顺,侧头对身边的侍卫命令道:“云灵受了委屈,这口气不能咽下去,你亲自跑一趟东郊京畿营,把这事告诉云羲,喊他回来。妹妹受的气,合该要他这个做哥哥出面才是。”
侍卫得令,即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
等到永宁长公主回府,已经是暮色四合。
沈姝打发人在县主府门口看着,一见长公主回来,便连夜登门拜访,将个中缘由言简意赅告诉给长公主知道。
因着手里没有证据,沈姝自然隐去了对幕后主使的猜测。
末了,她歉疚地福身道:“此事皆因我们兄妹而起,那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却连累云灵郡主无辜受到牵连,险些送命。哥哥心下难安,本该亲自登门负荆请罪,怎奈如今腿受重伤,动弹不得,特命小女前来请罪,请长公主责罚。”
永宁长公主听完沈姝的话,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她原以为此番刺杀,是针对他们而来。
却没想到,云灵竟真是“无妄之灾”。
而让长公主更没想到的是——
这件事沈姝他们兄妹,本可以不说。
却选择主动登门道出其中隐情。
永宁长公主看着沈姝,眼神中不觉带了几分审视。
沈姝本就为了请罪而来,她对永宁长公主向来尊敬,更无半分利用之心。
是以,她眼神清明、神色坦荡,倒教永宁长公主刮目相看。
永宁长公主略一思索,便明白下手之人可能是谁。
她脸色微沉,对着沈姝道:“云灵出门坐的是我府上的马车,遇刺的地点亦在福安坊里,无论那些人此番是冲谁来的,都不该拿云灵做筏子,他们既对云灵动了手,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说到此,她声音骤冷:“说到底,此次沈三郎确实对云灵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替云灵认下了,来日若有用得着我公主府的地方,沈姑娘尽管开口便是。”
沈姝闻言,连道不敢。
她既没应承长公主的气头上的话,也没有过多推辞。
沈姝淡定与长公主闲聊几句,便以照顾兄长为由,告辞离开。
待她走后,永宁长公主身边的女官低声询问:“殿下,这位荣安县主,可是在以退为进,想要借此得到殿下的信赖?”
永宁长公主眉头紧蹙。
“她看上去倒是不像那等阿谀奉承的小人……况且云灵对她一向不薄,总之,传令下去,这些日子好生拘着云灵,莫要让她再往外跑,且再看看吧。”
女官躬身称是。
*
第二天一早。
沈姝换了身男袍,刚出县主府,便意外看见楚湛斜倚在县主府外的树下等着她。
“小王爷,你怎会来此?”沈姝诧异地问。
楚湛桃花眼里漾着笑:“今日北衙要会同大理寺一起去承恩公府,我猜你定要前去,走吧,我也去凑个热闹。”
沈姝听见这话,脸上的诧异更深。
“你跟我一起去,就不怕熠王殿下把你给……轰出来么?”
楚湛理所当然点了点头:“自然是怕的。”
他说着,朝沈姝眨了眨眼:“所以,我一大早就在门口等你带我一起去,有你出面作保,熠王总不至于不给你面子吧!”
沈姝睁大眼睛,愕然反问:“我为什么要为你作保?”
好好活着不好吗?
她是嫌命太长?
还是嫌今日的事情太少?
要带这个祖宗一同去承恩公府?
到时候,若他与熠王两人,一言不合在承恩公府打起来,案子还怎么查下去?
许是因为沈姝拒绝的态度实在太过果断,让楚湛唇角的笑容微僵。
他叹口气,抖开手里的折扇,看着沈姝摇头道:“啧,你确定不让我跟着吗?我记得承恩公府有条密道……在什么地方来着……哎,算了算了,就算没我,或许你们也能找到。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把那密道给封了……”
沈姝一听这话,眼睛登时闪闪发亮。
她犹记得,上次承恩公府花宴,楚湛带她在慕华园里行走时,如入无人之境。既能够恰到好处避开所有的仆从,还能躲开为萧晴初放哨的侍婢。
楚湛应该对承恩公府极熟悉。
若有他跟着,定能把承恩公府查个底朝天。
更何况……
他还提到了密道……
思及此,沈姝对于楚湛提出要同去承恩公府,实在很是心动。
可是——
她看着楚湛,郑重其事问道:“你就不怕……承恩公府和太子知道你帮了我,会拿你开刀吗?实不相瞒,家兄昨日就在福安坊里遇袭,差点命丧在此,足以证明他们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小王爷实不该无辜卷进来……”
楚湛散漫地摆了摆手,用折扇掩唇,打了个哈欠:“此话休要再提。你到底要不要我一同去承恩公府?若是不需要我去,那我便回家睡觉去了。”
说完这话,他合上折扇,直接翻身上马,似笑非笑看着沈姝。
沈姝见他上马,几乎下意识的拽住了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