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姝迷迷糊糊醒来,就听见黄桃禀道:“姑娘,小王爷一早就来了,说有事要找您,如今正在前院与三少爷下棋,云灵郡主已经回长公主府了。”
这话让沈姝立时想到,昨夜云灵郡主告诉她,慕华园最后收场的情景。
她有一肚子疑问,想要向楚湛求证。
遂匆匆洗漱一番,用过朝食,便朝前院走去。
刚出垂花门,沈姝就看见楚湛穿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长袍,头戴玉冠,正站在杏花树下等她。
许是等了太久,他如墨的发间,和瘦削的肩头,沾上些许杏花。
淡粉的花瓣,将他的侧脸,衬托得更加昳丽,颇有如玉佳公子的风姿。
察觉到沈姝的脚步声,楚湛转过头来。
当沈姝看见他另一侧半张脸,生生吓住了脚步。
“你怎会……”被打成这样?
最后那几个字,沈姝按下没说出来。
她记得,先前在熠王府卧房,眼前这位与熠王过招时,两人的功夫,好似不相上下。
然而此刻——
楚湛那半张脸的额角、唇畔,大抵是被人狠揍过,泛着青紫。
配着天青色的衣袍,和淡粉的杏花……
若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是……冤魂上门讨债来了呢!
真是……太难为他一大早出门了。
楚湛察觉到沈姝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抖开手里的折扇,遮住半边脸。
“昨夜吃醉酒,不小心跌了一跤,无妨。”他随口解释道。
这话让沈姝的目光,变得有几分古怪。
习武之人,又是个男儿家,脸上挂彩实属寻常。
想她三哥自小与人打架,赢了便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从不曾编过这等拙劣的借口。
“我看你这……像是被人打的吧?”沈姝挑眉问道。
楚湛脸色微僵。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我的功夫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他想也不想便回道。
他不要面子的吗?
在自己心仪的姑娘面前,他怎么可能会承认是被打的。
沈姝淡淡“哦”了一声,不再与他争辩。
看来这厮不知道,昨晚云灵郡主与她已经猜出了他的去处。
反正……她对这位小王爷的话,向来都是信一些,疑一些。
由此可见,小王爷的话,确实不可全信。
“你找我有何事?”沈姝问道。
“昨夜后来之事,想必云灵已经告诉你了……”楚湛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
“见人?”沈姝狐疑地问:“见什么人?”
“去了便知道。”
楚湛把脸藏在折扇后头,催促道:“时间紧迫,晚了轻易便再见不到了,我在外头等你。“
说完这话,他转身先一步朝府外走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沈姝不敢独自一人跟楚湛出府。
她本使人去唤飞羽来跟着,却不料——
跟出来的,却是飞云和绿桃。
县主府门口,楚湛看见飞云,眉头蹙了蹙,先一步上了前头的马车。
“姑娘,飞羽身上不适,怕被姑娘扣工钱,让我替他当值。”飞云笑着解释。
他身后的绿桃,没好气地拆台:“姑娘,奴婢亲眼看见,他在飞羽茶水里,放了巴豆粉,您可千万别信他,此人就是想尽法子要赖在咱们府上,心眼多着呢!”
飞云笑着转头,看向绿桃:“绿桃姑娘,以我的身手,若我真给飞羽下巴豆粉,又怎会让你看见?”
绿桃一噎。
“可我明明……”
“好了。”
时间紧迫,沈姝匆匆打断绿桃的话:“你们两个都跟着。”
说完这话,沈姝直接上了马车。
飞云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
前日沈姑娘还让绿桃来撵他走,也只这一夜的功夫,此刻便让他跟车出门。
看来……
殿下昨夜在慕华园里那番当众告白,很是有了进展。
自家殿下的终身大事当前,再怎么着,他这个熠王殿下的“前”侍卫,都要出把力才是,飞羽那个榆木疙瘩怕是指望不上。
是以,今日一早,飞云才想法子“替”了飞羽。
这都是他们影卫之间,互相恶作剧的伎俩。
飞云本就没打算瞒着绿桃,这会儿见绿桃脸都绿了,他扬了扬下巴,脸上尽是得意。
绿桃朝飞云做个鬼脸,狐疑爬上马车。
她不知道昨日发生过什么事,是以,对于沈姝态度的转变,她自然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有了先前的经验,绿桃再不敢妄自猜测,索性朝沈姝示下:“姑娘,那现在……还撵飞云走吗?”
沈姝想到昨夜熠王的举动,看着绿桃叹了口气:“你怕是撵不走他,不如好生盯着他,若他做什么于我、于县主府不妥的事,就拦住他,或者报给我和哥哥知道。”
绿桃赶忙称是,信心满满应了下来。
有楚湛在前面开路,马车行的很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京城最热闹的福缘楼。
沈姝满心疑惑,跟随楚湛上了福缘楼二层的雅间。
一进房间,她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明明这是她第一次来,怎地却好似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莫非……又是“前世”。
沈姝思索间,楚湛已经走到窗边,拉起了垂下的竹帘。
他把完好无缺的侧脸,对着沈姝,合上扇子,不发一言看向远处。
沈姝好奇循着他的目光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