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朝皇帝深福一礼,如实相告:“并非臣女不愿为圣人医治,实乃臣女对九转还魂汤一无所知,只怕弄巧成拙。”
“无妨。”皇帝眸色微松:“你祖父生前曾留下手稿一份,并针法一套,先帝本下令将其陪葬帝陵,知道朕中毒以后,弥留之际又将它留给了朕。”
他说着,轻咳几声,朝殿外唤道:“来人。”
守在太极殿门外的周进喜闻言,躬身走进来。
“你去将白信那套东西拿来,交还给安定县主。”皇帝吩咐道。
这话让周进喜有一瞬间怔神,随即,他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沈姝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万不能逞强。
她再次看向皇帝,坦然直言:“还请圣人明鉴,臣女如今只粗通几味药草,仅能粗略分辨药草的味道和功效,对行医救人之事实在一窍不通,也从未学过医术和针灸。臣女只怕……就算拿到外祖的手稿,也难堪大任。”
皇帝摆了摆手。
“无妨,朕会派专人教你,只要你肯学,朕相信你定不会让朕失望,也不会让你外祖毕生所学的明珠蒙尘。”
说话间,周进喜亲手端着朱红托盘折返。
他将托盘上用明黄锦布包着的两本书籍,交到沈姝手中。
皇帝看着他道:“进喜啊,传朕旨意下去,赐安定县主宫中行走的腰牌一块,即日起,安定县主可自由出入皇宫,太医院上下皆可供她差遣。”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太医院向来是宫中重地,无论是皇帝、皇后、各宫妃嫔,甚至太后娘娘,都有专门的太医服侍。
而此刻,皇上竟然让沈姝可以随意“差遣”太医院的太医……
这等同于是在以命相托付呀!
就连随侍在皇帝身侧多年的周进喜,看向沈姝的眼神,都多了几许凝重。
沈姝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她正欲开口相辞——
却见楚熠朝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沈姝只得按下心中疑惑,朝皇帝叩首谢恩,跟随楚熠一道,退出了太极殿。
*
出宫以后,沈姝不着急回府,反倒放下芥蒂,跟在楚熠身后,去了熠王府。
直到进了熠王府的前院书房,落了座,她才放心问出心中疑问。
“殿下为何让我接下圣人分配的差事?太医院何其重要,我一个对医术半窍不通之人,去差遣太医院的太医,岂非贻笑大方。”
楚熠看着她:“太医院有院使,如若无事,自然无需你来差遣。他这般下令,想必是为了将来你配置九转还魂汤时,便宜行事。父皇既给了,你便收下,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凡事有本王为你撑着。”
说完这话,他随手倒了杯水,递到沈姝面前。
“忙了一上午,喝口水润润嗓。”
沈姝听见这话,再看他这般举动,赶忙站起身,受宠若惊地拱手道:“不敢劳动殿下,小女自己来便是。”
她说着,就要去倒水,却被楚熠捏着杯子的手拦下。
他上前半步,高大的身影微俯下来,凤眸微挑,凝视着沈姝的面容,嗓音低沉地问:“你与我计较得这么清楚,是已经想好要怎么还……在我这欠下的帐了?”
欠账……
这两个字,让沈姝立时想起他送的那些簪钗首饰,以及那番“把命和心意折成银钱还他”的话。
沈姝的脸颊,瞬间变得热烫。
大抵是因为楚熠离太近的关系,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扑在沈姝的鼻尖。
再加上那样深邃的目光,让沈姝心跳极快,完全不敢抬眸直视。
她强自镇定看着他手里的水杯,清了清嗓道:“我、我、我们互惠互利,今日帮了殿下好大的忙,还、还识破了萧晴初的mí_yào,总能折成银钱,还、还给殿下吧。”
话一出口,她听着自己磕巴的声音,懊恼地咬唇,脸颊更是烧得发烫。
楚熠看着她如玉般莹白的小脸,红得晶莹剔透,像只刚摘下清甜诱人的蜜桃,眸色深了深。
“嗯……”他嗓音微哑地问:“所以你今日所做的,都是为了还账?”
沈姝闻言,用力点了点头。
“那、那自然是为了还账。”她赶忙道。
此时此刻,她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逃开与他太过接近的距离。
楚熠唇角微勾,一双瑞凤眸里,仿若开满了漫山遍野的花树。
只有先认下“有账”,才能称得上“还账”。
他先前所说的那些账,指代的全是他对这个小姑娘的心意。
她可以完全不认,这账便就不存在了。
可若认下……
“那你从今日起,可要认真还本王的帐,一笔一笔慢慢还,嗯?”楚熠哑着嗓道。
沈姝不明白他今日为何会这般锱铢必较,只得再次点头:“一定还,一定还。”
“喝水。”
楚熠将茶盏递到她面前:“本王是债主,帐没还清之前,自然是债主要你做什么,你便得做什么,这才是还账的态度。”
沈姝微怔,这话听上去好像没毛病。
她恭恭敬敬接过茶盏,一口饮下。
楚熠见状,眸底的笑意更深。
他回身走向上首,在宽大的书案后坐下来,随手拿起了一本密折。
而因他离开,重又坐回椅子上的沈姝,甘甜的茶水入腹,让她脸上的臊意褪去不少,极快的心跳也略略平复些许。
方才那股似饮酒上头的感觉,慢慢消散。
她眉头微蹙,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