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伏低身体,十分恭敬地鞠了一躬之后方道:“陈二伯,若你说得是真的,那么冬哥说得便是假的,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明白清楚。”
这少年转头就要走,却被周达一把拉住:“你现在若是去找陈冬,可有把握能胜过他?”少年顿住脚步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不去。”
“且慢,我倒是有个法子。”周达淡淡一笑:“你可知道,此处藏着一把血红色的刀?”
少年一怔:“你说得是那把坟刀?”这名字倒是很符合这把刀,周达暗叹一声,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把刀,藏在什么地方?”
“你们跟我来吧。”有陈夏的“父亲”坐阵,少年连拒绝都已经不会了,他在前面带路,用自己的刀劈开前方的草丛和灌木,终于走到了一座孤坟前。
而那把暗红色的刀刃,就这么树立在坟前,仿佛是为了祭奠坟中之人一样。
“这坟里是什么人?”周达踩了踩脚下疏松的泥土,很明显,这里是有人刚刚挖过的。
少年的神色一冷,他走进一步道:“陈二伯,你没有告诉他们这座坟的来历么?”
魍魉纵然能够窥知老人的记忆,但也不能全盘知晓,瞬间,他的神色就有几分尴尬,而且身体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很明显,老人想要拿回自己身体的支配权,魍魉一下子跪在地上,他的神色一乱,轻呼一声道:“不好,他回来了!”
话音一落,老人的身体就已经栽倒在地,纵然周达有一千个,一万个解释的理由,此刻都已经无法说明眼前的情况了。
周达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等等……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少年的刀就停在周达的脖子上:“我平生最厌烦旁人骗我,我现在要为陈二伯讨回公道。”
这老人此刻不能说话,少年便以为周达是蛊惑人心的坏蛋,都是周达伤害了老人,这老人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他根本就不听周达解释,直接拿了刀疯狂地攻击上来。
刀锋直接略过了周达的脸颊,周达往后一仰身,躲开了这一刀,这少年用在刀法上的时间明显很多,他一招一式的速度,都是多年的沉淀,若没有沉淀,刀不会这么快,这么夸张,如此摧枯拉朽。
周达接连躲开了几刀,起先他还想解释,但这一刻,他只想试试这少年的深浅。
就在这少年如魅影一般劈出十一刀之后,只听铮得一声,周达抽出白驹剑,架住了少年的刀。
这一震,少年直接惊住了,他从未见过能找到自己刀法空隙,并且能做出反制的人,他这才明白,周达的反应速度多么惊人。
少年用力往前一冲,他想冲破周达的防守,然而,他不是周达,也断断不会拥有这样的机会,一阵火星子从两人刀刃的接触点上飞略过去,周达竟然松手了。
就在少年怔住的当口,他将自己的手臂一抽,竟然由反手摆正,活生生地从另一个方向拿了刀,对着少年的脑袋劈了下去。
少年赶紧闭上了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睁大眼睛,发现周达的白驹剑正抵在自己的喉咙上,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少年昂起头道:“好快的剑法,你本能要了我的命,但你却没有,多谢你。”
少年的神色无比认真,他盯着周达的手腕:“你刚才手指转动速度也很快,你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周达总不能说是天赋这样的话,他定定的看着少年,倏忽一笑道:“想知道我是怎么练成的剑法,就接着好好练下去,终有一日,你会变成我这样。”
俯身在地的老人终于说话了,他神色无比平静,脸上连一丝一毫的痛苦都没有:“阿凉,你误会他们了,我这伤,不是他们造成的。”
被称为阿凉的少年,惊讶地转过头:“不是他们伤的,那又是谁?不对,你是不是在装?”
没想到老人伸出手:“这坟名字叫做婴坟,很多年幼夭折的孩子,都被埋葬在此,我说的对不对?”
少年的神色终于平静下来了,他轻轻点了点头:“好吧,我相信你了……刚才你是说不出来的。”
这老人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魍魉的存在,他不仅没有反抗,还拉住了少年的手,往他的后腰上摸了摸:“感觉到了么?陈冬害我少了一块脊骨,我身体里的那个东西,能让我没有脊骨也能站起来。”
少年一下子愣住了,他倒吸一口气道:“这……这都是冬哥造成的。”
自然,他已经摸到了那块缺陷,自然对老人的话深信不疑了,他低下头,十分不好意思地瞧着周达道:“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你了,这都是我的错,我向你赔礼道歉。”
少年十分庄重地鞠了一躬,这一次,周达没有阻止,这是这少年应该做的。
老人见少年如此诚恳,他十分满足地点了点头:“好了,你先到一旁,我有话对这些人说。”
少年不做任何反对,马上到了一旁望风,直到此刻,老人才松了一口气:“年轻人,我刚才听你们说话,似乎是遇到我女儿陈夏了是么?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她过得不算太好,而且……她全身的骨头都被陈冬打断了,还是我用了一点秘术,她才勉强活了过来,能够走路,但全身的功夫都已经废了。”周达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实情。
然而老人却一脸悲怆:“没想到,我的囡囡竟会是这样的结局,错的人是我,当年我不该一时慈悲,留了陈冬性命,酿成今日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