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御史正准备参诚亲王治家不严之罪呢,坐在帘子后的西太后发话了:“宗室子弟增寿,在京行为不端,今准其戴罪立功,赴应天府督办剿匪事宜。”
诚亲王先是一愣,后是一喜:岑九是个武夫,飞扬跋扈惯了,小六这性格到那边拿大没他好果子吃,弄不好就被岑家做个局,将小命丢在那。
“姐姐。”西太后忽然看向东太后,嘴角含着笑,“提督府参将罗凡秉公执法,是国之栋梁,勋贵中难得的人才,堪称青年才俊,就让他做个副使吧。”
话都说到明面上,东太后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道:“也好,两个年轻人,一定有干劲,锐意进取。”
御史们互相看一眼都哑了炮。
贼乱平了,可南边乱哄哄,这几天弹劾岑九的折子雪片似的,都知道岑家军势不可挡,真把岑家惹急了谁都没好果子吃。这投个宗室子弟过去,就是给老虎扔块肉,试试看这老虎牙口还好,怎么嘎嘣一下把这块肉给吃了。
想到这,大家也就释然了。
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自古以来你见过哪个皇孙贵胄和庶民同罪的?就算犯了天大的罪,皇子皇孙们也享受不见刀兵的特权,多数是白绫毒酒就了结了性命,没见过全家绑缚菜市口,咔嚓一下砍掉脑壳的。
所以现在,把这样一个京城纨绔送到岑家军了,那无异于把一只白白的小羊羔扔到羊群去,这样的惩罚,比御史们想过的圈禁啊,打板子啊都残忍太多,西太后都做出这样的决定,大家没有什么可说的,和一个扔出去喂老虎的咸腊肉较什么劲呢?
“诸位臣工认为如何啊。”西太后声音冰冷,“增寿是宗室近支,做出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
话音刚落,诚亲王诚惶诚恐:“是臣治家不严,臣有罪。”
“姐姐,你说怎么办呢?”西太后不动声色。
“那就罚俸吧,罚俸半年。”
“姐姐圣明。”
其实西太后比东太后年长两岁,但祖宗礼法不可费,先帝在的时候人家是皇后,现在是母后皇太后,自己过去是贵妃,现在是圣母皇太后,就算是皇帝亲妈,也得处处将东太后奉在前面。
“臣谢两宫太后隆恩,谢皇上隆恩。”
诚亲王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
堂堂亲王,这么磕头也是少见,他这次还真是出于真情实感:想不到太后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将这烫手山芋这么简单就扔了出去。岑九这人,虽然也是进士出身,但这些年飞扬跋扈了,岑家军哪是那么好热,天增福贵人增寿,哈哈,增寿啊增寿,你也有今天。这小子纯粹属癞蛤蟆的,不咬人恶心人,这下都解决了。
下了朝,一路走到神武门,诚亲王这才意识到必须先给岑国璞写封信,隐晦地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这增寿可是自己亲弟弟,真把岑家兄弟惹毛了,账记到自家头上可就大大不妙了。
诚亲王有皇城骑马的待遇,他这人老成稳重,从来不行使这特权,老老实实上了轿子,轿子刚要起的时候,他看到九门提督带一个黑脸青年急匆匆地走来。
那青年看着有二十来岁,浓眉大眼,黑眼仁可能太多了,脸又太黑,整张脸都雾蒙蒙一团。诚亲王心想这人脑门勾个月牙,就能公了。
“六叔,你看看你,这眉心都能拧成疙瘩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伸手去摸增寿的额头,后者往后退了一步:“男女授受不亲。”
“呦,您平时真这么懂规矩,也不会犯那么大事了。”美玉郡主嘴巴一撅,喇叭花一样。
“大事?屁大事。”增寿冷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女孩家不好好绣花做女红,成了包打听,羞不羞。”
美玉愣了一下:“我是关心六叔。”
“不用了,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那郡马吧,我可听说他又病的起不来了,你得小心,别等个望门寡,就我那好哥哥,你爹那道貌岸然的劲,你这辈子啊,啧啧。”
增寿说着,还坏心眼地围着侄女走了一圈,美玉气坏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有当叔叔的红口白牙咒侄女+的。”
“呦,你这意思你六叔我是狗呗?那你爹又是什么?一个爹呢。”
增寿怨气冲天,惹不到她老子,气气她也成。
“你……真是莫名其妙。”美玉郡主一跺脚,气呼呼地转身就跑。刚跑两步,猛地站住,看着对面走来的诚亲王。
“没个样子,这么大姑娘了还能见外男。”
“这是我六叔,不是外人,再说这院子里丫鬟婆子一大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郡主四下看了一下,撅着嘴道,“连小厮都避开了,我有什么可怕的。”
“大胆,越来越不像话,怪不得外面都参王府规矩不好,是我没用。”
增寿心里冷笑:这是说给谁听啊。
“爹爹,我们也就在自己府里才能畅快些日子,将来出嫁了,哪有这么舒坦的,爹爹都不疼我,将来我还能指望谁呢?”
美玉见诚亲王黑着脸,立马给自己找台阶下。王府长大的孩子,没有真傻的,除非是装傻。
诚亲王想想将来女儿出嫁做当家主母,小小年纪要管理众多事务,还得面对家里妾侍,是不会再有这般自由日子,叹口气挥挥手:“去吧,我和你六叔有事要说。”
这位郡主是嫡长女,从小受宠,闻言眼睛一亮:“可是六叔没事了?”
增寿冷笑:“我能有什么事,左右有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