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高姨娘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些首饰头面,根本不是他哥哥出银子买的。这倒也附和哥哥嫂子的秉性,要不然连自己也闹不明白:像哥嫂这样雁过拔毛的人,会好心舍得拔自己的毛?扔进炭火里的钱,还伸手捞出来花。进了口袋里的钱,他们焉有吐出来的道理?也只有白讹的东西,才合情合理嘛!
兄妹姑嫂正欢天喜地地拉家常,高大娘灰头土脸地进来,一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
高大娘脸拉得跟驴脸不差上下,高姨娘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去报喜,怎么跟吃了炮灰一样?开口问道:“见着老爷了吗?”
高大娘拉着脸说:“见了。”
高姨娘想:自己哥哥头一回这么大手笔的送礼,也算是千载难逢,回禀老爷,也是一件让老爷高兴,给自己长脸的事情,怎么高大娘兴冲冲地出去,拉着脸回来,想必其中定有缘故。问道:“跟老爷说了吗?”
高大娘只是点头,并不说话。高家大爷心里按耐不住,自己花这么大价钱,到底能换回妹夫怎样的夸赞。满心满意地等着高大娘描绘。
三人等了半天,高大娘始终一言不发。高姨娘隐隐觉得有事情发生,开口问:“是不是老爷说什么了?”
高大娘也似乎等着高姨娘问自己,否则自己也不好开口。不过她也害怕兀地这么开口,高大爷会不会兴出些风波。只是点头,不敢说话。
高大爷也觉得有些蹊跷,只是一瞬间便作罢。伸手不打笑脸人,送礼还能送出个错漏不成?
高姨娘嫂子是个精明之人,倒了一杯滚烫的茶,递给高大娘说:“先暖暖手,有什么话,坐下来,一边烤火,一边慢慢说。”说着双手捧住高大娘的手,说:“你看给冻的,冰凉冰凉,赶快坐在火边烤烤。”
高大娘和高姨娘的嫂子,年龄相仿,地位身份也差不多。比起高姨娘,她们俩才更是旧时相识。坐在火边,一边烤火,一边想到底从哪里开口?几口热茶下肚,开口说:“老爷只说,跟账房登记一下就成?”
一旁嗑瓜子的高大爷,将手里的瓜子扔进盘子里,诈尸一样站起来,又鬼使神差地抓起瓜子,依旧添了一个在嘴里,说:“你们老爷这是什么意思?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高姨娘正在想怎么安抚哥哥,只听她嫂子阴阳怪气地,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
这句话不说高大爷还好,一说彻底把高大爷惹毛,一把瓜子扔进火中,顿时‘噼里啪啦’卷着一股焦呛的浓烟,在屋子里四处蔓延,拦都拦不住。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高大爷发狠说到。
高姨娘赶快站起来,拉着哥哥说:“小声点!”说完慌慌张张掀开帘子四下张望。确认没有人听见,这才放下心,走到高大爷身边说:“你不要命了,你找死,别拖累我。”
“怕什么?我就说了。”高大爷自己给自己打气,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吹牛皮的话说得是牛皮鼓鼓,只是语气越来越低,士气也越来越萎靡。
高姨娘嫂子见高大爷士气上已经败下阵,赶紧问道:“师大人还说什么?”
高大娘遮遮掩掩地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这句话不说大家还真以为没什么,说出来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谁也不相信师大人什么也没说。
高姨娘嫂子抓了一把瓜子,夺过茶杯,将瓜子塞进高大娘手里,说:“又没外人,你怕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你直说出来。”
高大娘也是听了师大人几句重话,心里不受用,就算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二时,嘴里添了一颗瓜子,脸上恨恨地说:“老爷最开始不要这些首饰,叫高大爷拿回去。”
“那怎么又让去账房登记?”高姨娘问。
高大娘说:“老爷说咱们大爷的钱都是来路不正的,不是坑蒙拐骗,就是打家劫舍,他才不要这些断子绝孙的东西。”
一句话把高大爷两口子,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该怎么接这句话才好。
“那怎么又让去账房登记了?”高姨娘还是那句话,又问了一遍。
高大娘说:“林姨娘劝老爷,说这也是您们的心意,况且外甥女出阁,舅舅送礼是亲戚们之间的礼数。老爷这才换了主意。”
高姨娘听罢,只说:“哦是这样啊,难为她肯为我们说话。”
高大娘连连摇头,否定高姨娘的说辞。说:“今儿舅爷和舅太太都在,我若瞎编一个字,我不得好死。”
三人一听这毒誓,必定是有文章,高姨娘只问道:“怎么了?”
高大娘被问,眼里的泪水,骨碌碌地晃悠,好容易从袖中扯出一条半新不旧皱巴巴的帕子,来回在脸上蹭拭。急得高大爷只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高大娘止住眼泪说:“我方才去通报,打听出来老爷回府,直接去了惜珍阁,我就赶紧进去,谁知院子一个人也没有,无人通秉,我想大白天的,我就直接进去了,谁知……”
惜珍阁哪里是空无一人,无人通秉。分明是高大娘,趁几个小丫鬟到后院,自己悄悄溜进惜珍阁里,听墙角。赵姨娘还未走,正巧赶上师大人回府,三个主子正在说红宝戒指的事情。高姨娘溜了这么多年的墙角,头一遭听到这么劲爆的墙角,一时竟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直到几个小丫鬟喊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