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前后,迎春宫终于吹灭了烛灯。偌大的宫院里,只有廊下的宫灯,孤寂地挂在那里,照亮了长廊,却无人经过。
凤珏郡主自那日被晋封为凤珏公主,一日三趟,恨不得住在问仙宫。
结识了婉莹这个人美心善的舅母,又多了两个可爱漂亮的小弟弟,凤珏公主最近的日子,不知道多开心多幸福!
皇后自那夜颁布了缩减用度的凤令,宫中上下莫不拍手称赞。连着婉莹皇贵妃的晋封仪式,也能简则简。
二月初二一同晋封的还有婉蓉,从师嫔一跃成为师婕妤,连跳两级,一时间也是炙手可热的宫妃之一。
婉芸和刘氏永巷内斗这件儿,虽被皇后强行压制下来,宫中没有一个人不晓得不清楚。婉芸也因为此事的影响,再次错失了晋升的机会。仍旧在妃位徘徊不前。
两位皇子的满月里,在皇上强烈要求下,破格隆重大办。
皇上当着满朝亲贵重臣,当场宣布皇长子武弘治为皇太子,皇次子武弘成为成郡王。
一位皇贵妃,有皇太子和郡王两位皇子傍身!
所有在场的宾客,虽然嘴上没说,心莫不揣测:母以子贵,皇贵妃迟早要问鼎皇后!
整个二月,狭小的问仙宫,几乎变成了朝廷亲贵们的争相奔赴的富贵名利场,所有人都以坐在问仙宫正殿喝一杯茶为荣耀,以至于许多大臣见面寒暄都不再是‘你吃了吗?’而变成了‘你喝了吗?’。
婉莹因为在坐月子,所以一天之内大约也见不了几个客人。但是架不住来势汹汹的访客,最后不得不关门谢客,一概人等均不接待。
问仙宫算是清静下来,迎春宫和师婕妤居住的慧芳斋却是宾客满盈,高朋满座。
许多诰命夫人纷纷拐弯抹角地希望师妃娘娘,能帮自己给皇太子和皇贵妃送上自己的‘心意’。所以每日天黑之后,几辆马车载着数不清的珍宝器皿,带着满朝文武的‘心意’,从迎春宫驶向问仙宫。
问仙宫原本就是一所小小的宫院,连专门的库房都没有。
无奈之下,只能将空闲的厢房整理出来,堆放四面八方的‘心意’。
心意越堆越多,最后连厢房都装不下。芸娘有点着急了,心意毕竟都是好东西,也不能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日晒雨淋。
新宫殿的图纸已经放在问仙宫,等待婉莹最后点头。芸娘心里却是一点儿也欢喜不起来。
这一日,婉莹,芸娘连同两位乃娘将皇子们哄睡着之后,坐在阳光明媚的暖阁里闲话家常。
“娘娘,既然宫中提倡节俭,咱们是不是应该主动向皇上上表,暂时取消新宫室的修建工程?等避过了风头再说?”
“本宫正想跟你商议这事儿!新宫殿计划就此作罢吧!本宫这几日在这里也住习惯了,小也有小的好处,也不显得空荡。其实挺好的。”
芸娘拿起炕几上的图纸,问道:“皇上都已经让人制好了图纸,咱们这么拒绝了,皇上能答应吗?”
婉莹起身说到:“皇后娘娘说的对,本宫不能只顾自己,也得替皇上分忧。新宫殿建造下来,至少要一百万两,这还不算里面的文物配置,算上那些少说也要二百万。皇上有心,本宫也不能装傻。要是真的花了这二百万,外面指不定怎么诬陷本宫呢!”
“国库空虚之时,不顾朝廷大局,只顾自己享乐?”芸娘撂下图纸,苦笑着模仿道。
婉莹也无奈地附和道:“要是这样客气,还算是好的,说不定褒姒,飞燕,杨妃这些乱七八糟的典故都飞出来了,祸国殃民,妖妃误国什么难听,说什么呗!”
芸娘也无心去想将来这些流言蜚语,指着外面帐篷下的箱子说道:“既然不盖宫殿,外面那些东西怎么办?如今只是在京官员的东西,咱们就装不下,不出两三日,各道各府各县的东西,源源不断地往咱们这里送,那可怎么办啊?”
婉莹推开窗,看着外面堆得小山一样的箱笼,豪爽地说道:“既然皇后娘娘倡导后妃给皇上分忧,本宫就把这些礼品,悉数上缴国库吧!”
芸娘连连摇头说道:“娘娘,咱们不要新宫室,不能不要这些东西啊,这些东西都是娘娘自己的体己,再说太子和小王爷长大,娘娘不能不给小主子们留些东西啊!”
婉莹痴痴地笑着说道:“本宫的嫁妆不是还在吗?嫁妆一份为二,哥俩一人一份!”
“娘娘,宫里哪个娘娘不存些体己啊?谁不给自己留些‘后手儿’光靠每月那点儿份例,能撑得住局面吗?再说两位小主子将来长大,难道娘娘就不打算给小主子们打点打点?”
婉莹望着两位皇子居住的偏殿,坚定地说道:“他们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会帮他们打点,但是不会靠这些金银珠宝。”
“娘娘,人心不古,如今皇榜进士都是论斤外卖,童叟无欺,娘娘可不能这样不留余地。”
“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本宫若是随行就市,那皇上的天下可不就真的论斤叫卖了?”
“娘娘,真的不能全部都捐出去,娘娘如果真的想给皇上分忧,捐出去一半就行了。这次是大臣们送给皇太子的贺礼,娘娘,今后若是后悔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后悔什么?后悔自己今天把这些财宝都捐了吗?本宫不会后悔的。”
芸娘也不想再劝诫了,她真害怕婉莹一时兴起,万一再把她自己的嫁妆也捐了,那就真的一点儿不剩了。
然而芸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