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鼓响三通,声声如雷。
以金狼军为首的北狄军队,终于要开始渡河了。
“报仇的时候到了!!”
颉利打马立于滹沱河西岸的山坡之上,手持弯刀,浑身杀气腾腾。
“报!”山坡下一马狂奔驰骋过来,翻下来一个斥候。
“如何了?”
“据探子来报,隋朝军队,似乎......似乎还在烧火做饭。”
什么?
隋军不光没来偷袭,还在吃早饭?
颉利瞥了一眼身边的赵德言,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发黑。
“哈哈哈,赵军师,你还有何话可说。”颉利哈哈一笑,扭头问道。
赵德言思索了片刻,沉声道:“宇文拓绝不是傻子,他如此行事,肯定另有诡计。”
“诡计?”
颉利嗤笑一声,俯视山下百万铁骑,大声道:
“我有百万扣弦铁骑,当今天下,无人可挡。又有千员猛将,都是草原部落中拼杀出来的首领,个个悍勇。看对面旌旗数量,隋军的兵力不足我们五分之一,宇文拓一个匹夫还想翻天不成。”
两人说话间,山下的金狼军已渡河过半,先头部队,已在河对岸展开了防御阵型,数万持盾骑兵在前,掩护后方射手,此时再想偷袭,已是无用。
颉利此人,确实当得上雄才大略,即使因儿子之死已完全乱了心智,然军阵之事,依然是一丝不苟,阵列在进攻退守之间,深合法度。
“狼神保佑,此战必胜,吼——”
颉利暴吼一声,扬鞭而去,
另一边,军士们正在烧火做饭,整个军营中弥漫着一股排骨汤的浓郁香味。
莫小楼刚睁开眼,发现沈落雁早已等在旁边,
“军师一宿未眠,在想些什么呢?”
沈落雁显得十分疲惫,她揉了揉黑眼圈,轻叹道:“主公啊......”
见她又要开始献计,莫小楼连忙堵住她的嘴吧,道:“你随我来。”
莫小楼牵着沈落雁来到了滹沱河东岸的山坡上,遥指河边正在排兵布阵的军士道:
“自晋末以来,战事连绵,兵家军户为统治者流血牺牲,负担种种劳役,家属也不例外。所谓‘为兵者生则困苦,无有温饱,死则委弃骸骨不返’,数百年来,整个华夏,最苦的,就是当兵之人......而现在,我们有机会彻底改变整个社会大局,今日之战,将决定未来五百年的长治久安。”
沈落雁撇了撇嘴道:“主公的意思是?”
莫小楼目光如电,“我的目的,不是击败北狄,而是要完胜!彻彻底底的完胜!让北方各族心惊胆寒,让他们五百年之内不敢南侵的完胜!”
沈落雁有些难以置信,“主公所说的完胜,难道是以您一人之力,消灭北狄百万大军?”
莫小楼笑了起来,指着对面山坡上一个嗷嗷大叫,挥舞着弯刀,疾驰而下的身影:“不,只需杀死一人。”
沈落雁眼神一凝,激动道:“颉利可汗!”
莫小楼点了点头,“不错,北狄的军队,很强大,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见利即前,知难便走,缺乏纪律性。他们可以抢劫杀戮,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打不过,也可以随时逃回塞外,骑兵机动性强,我们大隋军队根本追不上他们。他们之所以听令颉利可汗,是因为颉利领军,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而且,军力强盛,没有生命危险。”
莫小楼目光严肃:“但是,一旦将这种既定的思想所打破,断了他们退路,给他们种下必败的种子......这所谓的强军,崩溃起来,比我大隋境内的叛军都快。”
沈落雁豁然道:“原来如此,釜底抽薪,主公是要亲自刺杀颉利。”
“正是!”莫小楼欣慰地拍了拍沈落雁的肩膀,嘱托道:
“等刺杀成功,指挥大军一齐掩杀的重任,就全交给你了。切记,不可放走一个敌寇。”
“落雁遵命......”
呃,虽然主公说的有点道理,但是总感觉有那么一点奇怪啊。
不管沈落雁脸上疑惑的表情,莫小楼自信一笑,朗声道:“颉利要渡河了。我去了——”
说罢,几个纵身便从山坡上跃下。
......
“咚!咚!咚!“
战鼓声一下一下的敲响,缓慢而有力。大隋军队二十万,十万骁果军,八千为轻骑,其余为步兵,列成长蛇阵,横布河岸,并向北狄军队推进。
十二枝大旗,随风飘扬,威风凛凛。
北狄军队胡角声此起彼落,与隋军的动向相反,他们是从松散的渡河阵型,居中聚拢,在一片广阔的平地集结。
此次北狄联军可说是倾巢而出,草原狼骑百万,奴隶和俘虏组成的步兵六十余万,总兵力完胜大隋,声势浩大,军容鼎盛。
颉利策马居中军,心情急切,兴奋。
如汪洋般的骑兵阵缓缓移动,终于汇聚成最适合冲击的阵型。只需一个来回,便能冲散敌阵,屠杀隋军!
另一边,大隋统帅沈落雁,心情却有些难以言喻。首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会战便身兼统帅,心中说没有紧张是不可能的。但,确实没有丝毫不安或恐惧。甚至,随着军阵的推进,她越来越冷静,越来越理智。战场中的一切变化,似乎都逃不过她的双眼。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有一种在棋盘上与人对弈的感觉,敌人的动向,自己的动向,后续的发展......一一了然于心。
她心中升起绝对的自信,就像在棋局上面对太师一般。
只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