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里呆过许多天的顾传玠已经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些天的牢狱之灾让他消磨了所有的曾经作为人上人的优越感,翩翩少年如今也变得形销骨立,他抓住了李名觉的手,如同是攥着希望。
李名觉却似乎隐忍似地垂下了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顾传玠慢慢的松开了李名觉的手,沉着脸压低了声音:“怎么,你听说了什么?”
难道吴顺竟然没有施以援手吗?!
可是怎么会呢?
他手里握着吴顺的大秘密,之前跟吴顺提亲的时候稍微漏了个口风,吴顺就同意婚事,现在他都已经只差明示自己知道他当年在蓟州的真相了,吴顺竟然还不动手?
他不怕吗?!
李名觉哽咽了一下,摇了摇头:“公子不知道吗?大人已经定罪了!”
顾传玠怔住了,神情阴沉地握着牢门柱子,父亲定罪了?如果父亲的罪名定了,那也就是说,吴顺是真的没有打算帮他们的忙。
否则的话,怎么也不该做好事只做一半。
吴顺......
顾传玠冷笑了一声。
李名觉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很怅惘:“付清的儿子付泰回京了,这次朝廷在浙江抗倭上打了胜仗,付泰被浙江巡抚派回来向朝廷递交捷报。”
顾传玠的面色更差。
吴顺如果要帮他的话,付泰就不会成功进京了-----他又不是傻子,这一点还是清楚的。
好!
他从心里发出一声冷笑,注目李名觉:“李大人,劳烦你去请恭顺侯来这里见我,你去,他一定会来的。”
李名觉迟疑的摇了摇头:“侯爷上午才来过,而且我还撞见了他跟李耀源李大人一同去了狮子楼,竟然不是来见公子你的吗?”
顾传玠怔住。
吴顺已经来过了?而且还见了李耀源?!
那是不是说明他的威胁奏效了?
顾传玠笑起来,眉目舒朗觉得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尽:“好了,没事了,李大人,多谢你来看我。”
李名觉同样也笑了,那笑容里和顾传玠同样自信。
他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径直上了那个挂着一个李字的轿子,闭上了眼睛。
朱元说得对。
对付顾传玠这样的人,一般来说,要先给他希望,再让他失望,这样,接下来,他就会深信不疑。
真是有趣。
顾传玠当初总觉得自己伸伸手就能碾死的女孩儿,实际上却如此的善于揣度人心。
他派了人去给朱元送消息,自己重新镇定下来梳理这件事。
另一边的朱元正陪着朱景先还钱。
当初朱景先在朱家的时候,因为被别有用心的人挑唆着做了很多坏事,斗鸡遛狗什么事儿都做,欠下了很大一笔银子。
那些钱那些商铺当然是先去找盛氏。
盛氏不给他还,只是拖着,打算拖的瞒不住,再告诉朱正松。
用一个朱正松绝对铭心刻骨的数字来告诉朱正松,这个继承人有多么不合格,实际上的确是让朱正松厌恶这个孩子的最好的法子。
现在盛氏完了,他们跟朱家也没什么关系了,但是这个银子还是要还的。
她亲自带着朱景先给那些铺子的掌柜赔罪,态度恭敬诚恳,银子送的干脆利落,连利息都算上了,实在让人挑不出错。
朱景先跟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对不起,姐姐.......我让你丢人了.......”
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边了,朱元停下脚步,认真的看了朱景先一眼,脸上并没有对着朱景先的一贯笑意,她静静地扫过那些林立的店铺,轻声说:“先儿,欠账还钱,天经地义,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丢人的是那些挑拨你的人,当然,你从前做这些无可厚非,可是从今以后,你当要明辨是非,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今天姐姐带你来,是跟过往的一切彻底告别,你要堂堂正正的靠着你自己,被世人认识,在这世上立足。”
她不能帮朱景先一辈子。
得罪吴顺非她本意,但是事情已经造成,那么就要想办法解决。
她很爱这个弟弟,巴不得提他把所有的一切事情都给安排好,让他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可是她没有这个本事,别说是她,哪怕是皇帝,恐怕都不能夸口说每一个孩子就能平安过一辈子。
她总得替朱景先想好后路,而最好的后路,莫过于他凭借他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懂得如何面对风雨。
朱景先攥住朱元的手,黑白分明且酷似朱元的眼睛里全是笃定和了然,他抿了抿唇,坚定的说:“我知道,我知道的,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
一定会长成参天大树,让姐姐以后也有人可以依靠。
朱元摸了摸他的头,笑了一声,正要上马车,便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咳嗽,这声音有些熟悉,她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承岚的笑意,变住了脚,示意朱景先上马车去,自己转过身问他:“是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承岚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朱姑娘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抽个时间,我们殿下有事情想问一问你。”
这个时候?
朱元看了一眼天色,也不问为什么承岚知道自己的行踪,迟疑片刻便答应下来,嘱咐了尹吉川先把朱景先送回去,自己跟着承岚转身进了身后的一间书画铺子。
里头人并不多,承岚带着她径直上了二楼,便停在楼梯口不动了:“殿下就在里头,姑娘进去吧。”
“今天阿朵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