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最初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终于全数收起来了,他面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汗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如果不说,他的儿子就要被打,这些人对他们分明是厌恶至极,绝不会手下留情,八十板子打下来,到时候王平安哪里还有活路?
还没招认,王平安就会丢了性命!这个儿子是他一手提拔长大,情分非同寻常,他又怎么忍心?
王顺挣扎不已,哀叹着看着楚庭川,慢慢的说:“都说殿下是个宽厚的人,可是怎么竟然故意要看我们父子相残的惨剧?当着老子的面打儿子,当着儿子的面打老子,殿下就是这么审案的吗?”
应长史怒极反笑,忍不住当即就斥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们审案不这么审,你们这些没人性的人怎么知道衙门的厉害?!公道怎么得到伸张?!你竟然也有脸说出这样的话!你既然知道人伦,那你怎么做得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你还让一个母亲眼睁睁的看着两岁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呢!你这个畜生!你也有脸说别人狠毒?!”
周侍郎觉得应长史这回真是骂的酣畅淋漓,十分合乎自己的心意,这也正是他想要说的话。
当年那些地痞们何曾想过当着一个母亲摔死他的儿子是何等的残忍?
当年王顺利欲熏心做这一切的时候,何曾想过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现在到他自己身上了,他倒是知道痛了,不过也已经太晚了。
堂中静默了一会儿,王顺剧烈的喘气声显得格外的清晰,他说不出话来,因为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这些大人们看来都查的很清楚了。
王平安呜咽了一声醒过来,一眼看见了这场面,当场吓得快要晕过去。
他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王顺却还在犹豫。
见他是这幅模样,楚庭川嗤笑了一声,最后一丝耐心也告罄了,伸手啪的一声摔下了一根令签,沉声道:“打吧。”
官差们手脚飞快的将王平安给按倒了,板子噼里啪啦的打在王平安身上。
王平安比王顺可要细皮嫩肉的多,从小就家境巨富。他没吃过什么苦头,现在这些板子打在他身上,真是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他很快就痛的叫也叫不出声了。
王顺心如刀绞。
而官差们丝毫没有留手和停手的意思,他支撑着自己也已经快支撑不住的身体,看着儿子的惨状,如同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露出凶狠又心痛的表情。
可是他改变不了什么。
上首几个审案的人都用一种阴沉的、冷淡的态度看着他,仿佛他只是个蝼蚁,不堪一击。
而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他心里清楚,他是坚持不住多久的。
儿子被这么对待,他很快就崩溃了,哭着说:“我说!我说!那账本的确是我的,我的确是在当年给了那些人几千两银子,让他们帮我出手去斩草除根。因为胡嘉很不识趣,外祖父和舅舅都死了,竟然也还不放弃,我就想着干脆让他外家也倒了,这样就再不会有人帮着他了,那些地痞流氓到底是怎么做的,我却不知情的。”
不知情吗?
现在倒是想推的干净。
应长史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是么?可那些地痞流氓说过了,他们做完了事之后去找了你,你还夸他们做的好,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事儿呢?若是不知道,你就不会给他们置办产业,堵他们的嘴了吧?”
王顺说不出话。
周侍郎将其他人,包括地痞流氓还有顺子的口供都扔给了他,冷冷的说:“你好好看看吧,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做的,谁帮你做的,其实那些人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还有最要紧的,你也一道看看。”
他说着,应长史已经下来把王大夫人的口供给他了:“看见了吗?这是王大夫人的口供,她亲口承认,你曾经给了王大老爷十三万两的银子,而且还送了他一大块地,这地是胡家的吧?”
王顺心里彻底没了幻想。
原来他们之前就已经审过了那么多人了,而且得到了这么多讯息。
就连王大夫人他们都能捉来!
他心里一片冰凉,原本很坚定的心思也动摇起来。
现在还坚持不说有什么用?
他原本想着,他不说,就不会把王大老爷扯进来,那王家总还念着一点儿香火情。
但是现在王大夫人自己都已经承认了!
她既然都认了,他还僵着只不过是在推自己和儿子死的更快罢了!
王顺思量再三,抖抖索索的也承认了:“是,这事儿也的确是有的,当初押解这批银两上京的,还是我的亲信顺子,他亲自交给了我大堂哥的。”
书吏下笔如飞,记得飞快。
周侍郎手指点了点桌面,让他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一遍。
都到了这个时候,王顺再也不敢耍什么威风,他吞了口口水,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是怎么陷害的胡家,是怎么勾结了知县掉包了送上去的苎麻,最后又是怎么在胡家伸冤的时候行贿的事都说了。
而后还有他派人收买了土匪,一路追杀告状的胡嘉的事。
问到了这里,楚庭川打断他,冷冷的问:“当初胡嘉跑到泉州的时候,他的儿子在追杀之下不见了,这事儿你知不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吗?”
周侍郎和应长史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是很希望这个孩子还在人世的。
胡嘉孤苦伶仃,什么也没了,哪怕这个案子查明了,他恐怕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