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今日的汤药。”
挪动着有些微缓步伐的六福,从一旁的宫女手中,将那热腾腾的盛满了褐色汁液的汤药给端起,一手抬起围在龙榻内屋中层层叠叠的床幔,走到了龙榻边。
龙榻之上的天盛帝,此刻的面容已然相较于以往那苍白到骇人的状态,好上了不少,。
那本身因为煎熬而导致有些凹下去的脸颊两侧,同那因中毒而乌青发黑的眼眶,此番也因为在六福这整日整夜的照顾之下,渐渐恢复了大半。
“咳咳咳……”听到六福声音的天盛帝,缓缓的将闭着的双目睁开,双瞳微有些涣散无神的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六福啊……今日这汤药苦吗?”
许是因为躺在龙榻之上的天盛帝,在这段日子里面所受到的种种迫害,还有那日日夜夜皆是操不完的心,太过于多。
如今也不过刚步入不惑之年罢了,可那发髻两侧的银白,却是浓厚的让六福不禁觉得有些心酸。
“陛下……”
说着话的六福,回想起往日里他跟随在天盛帝的身后,看着那英姿飒爽登上九五至尊之位的身影,如今却是已经弯下来了,成为了这般残年暮景的模样。
双瞳渐渐重新聚焦,寻了个定点的天盛帝,看着六福那欲言又止的神态,却是一番往常状态的笑了起来,“怎的这般吞吞吐吐的了?”
停顿了片刻钟的天盛帝,没有等六福的回应,转而继续开口道:“有何话就说罢,寡人如今到了这等地步,还有何听不得的?”
“陛下万福金安,定会长命百岁。”越是听的天盛帝这番带有自嘲之意的话语,还有那句充斥着浓浓孤寒的“寡人”,更是让六福止不住的心怀不忍。
“长命百岁?哈哈……咳咳咳……”
听到六福的话,天盛帝的面上止不住流露出来一个极为讽刺而无言的笑意,却又因为身体的虚弱而力不从心的咳嗽起来,“朕如今这般模样,倘若当真长命百岁,岂不是场无用的折磨罢了?”
天盛帝这极为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将六福所有慰藉的话语,悉数都给堵在了喉咙之中,令他张口都无法将话给说出口。
他又如何不知晓,天盛帝如今已经老了,无论是那已经发白的两侧发髻,还是他这副有气无力,步入暮年的样子,都已经足以证实天盛帝再朝事上力不从心。
“陛下……”轻唤一声陛下的六福,声音之中更是有着连他自己都害怕的颤抖,“陛下,还是先喝药罢,老奴还想看着陛下重回朝堂掌管天下大事。”
闻言,天盛帝却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在六福的扶持之下,缓缓坐起身来,半倚靠在床榻之上。
六福做完这一动作后,便小心翼翼的将那盛满了的汤药碗给端了过去,“陛下,如今这汤药皆是过了老奴的手,您大可放心。”
自从天盛帝接二连三的被人下毒,且还多次皆是源自于身侧服侍之人的时候,心中同样整日担惊受怕的六福,最终亲自挑选了一批他信得过的宫女太监服侍在龙殿之中,且这让天盛帝恢复的汤药,更是无一不是出自于他的手上。
反倒是天盛帝不甚在意的轻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在对方的计划之中,朕既然成了路途障碍,那自然也是他们所不容的存在,便是你……”
天盛帝露出一个极为讽刺却又有几分凄凉的笑来。
虽说六福跟随在天盛帝的身边许多年,可说到底了,他们终归还是两个人,在某些方面上也未免能够完全的揣测出来天盛帝心中真正的所想与所为。
就好比此刻,他即便再怎么懂得天盛帝这个人,可在经历过了这么多事变之后,终归还是会有些东西就此改变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致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以后,六福哪怕是与天盛帝共同经历了这些事情,却已经无法再能够那般快的懂得眼前这位,已经人至暮年的帝王的心中所想。
但他也始终都没有多言,只是依旧保持着那副神态,微微带了几分疑惑的等候着天盛帝继续说下去。
然而天盛帝却是并没有接着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转而是接过六福手中的汤药碗,微微抬高下颚,将那苦涩至极的汤药给直接一饮而尽。
“陛下,汤药苦涩,您食颗梅子。”六福接过来汤药的同时将托盘上生的通红的梅子给端了过去。
天盛帝却是再度摇了摇头,“朕事到如今,何等没吃过,这点汤药的苦又算得了什么?罢了,你且将梅子给放回去罢。”
手中持着盘子的六福,闻言微愣了一瞬,最终还是只得听从天盛帝的话,将盘子给重新放了回去。
半倚靠在床榻之上的天盛帝,在身侧的六福往旁边站了站之后,他不由得有些疲乏的半闭上双目。
眼看着天盛帝重新闭上了双眼,知晓他这是累了的六福,轻声询问道:“陛下,老奴服侍您歇下?”
闭着双目的天盛帝,并没有重新睁开双眼,“不用了,朕只是有些疲乏而已,并不用重新躺下休息。你且扶我起来走走。”
因为这场大病的缘故,让天盛帝已经许久都不曾真正的下过床榻,更不要说能够好好的走走,只能够整日整夜的躺在床榻之上。
回想起前些时日,他因为中毒而不得不卧床在榻的时候,那些时辰之中,他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而他,本该是身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