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福跟在天盛帝身边大半辈子,在当初天盛帝尚且还是皇子的时候,便已经被安排到他的身边去照顾他,安排他的衣食住行,日常起居。
一直到皇子身份的他,慢慢的一步步的爬上了帝王之座的那段年岁里面,所有的事情可以说是皆是由六福在旁边照顾着的。
所以在那短时间里面,无论究竟出了些什么事情,又或者是说换掉了身边什么样的人,这始终都是和六福没有半点的关系。
他自从跟随在了天盛帝的身边之后,这一生里面所有的忠诚,就全部是倾注在了天盛帝的身上。对于他来说,天盛帝便是这个王朝的帝王,无论是处在什么位置,哪怕是到了该退位的时候,他所孝忠的人也永远只能会是这么一个帝王。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的缘故,才会让看的清明的六福,能够一直跟随在天盛帝身边这么多年,且还自始至终都一直能够得到天盛帝的信任。
乃至于到了如今这等颓然之势的时候,除了太医以外,便也就只有六福才知道这件事情了。
能够看到一个帝王的衰败之势,便已经可以足够去证明着,这个人在皇帝身边究竟是受到了怎样的重视,又是怎样的深受信任。
而这边低声呢喃着的天盛帝,不知是否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骤然之间露出来一个颇为浅,却有十分温和的笑意来。
将这极为浅淡的笑意给看在眼中的六福,神色有瞬间的愣然,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接着说道:“陛下,您……”
听到六福的声音,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天盛帝这才重新回过神来。
不过也就是那瞬间的愣然,“罢了,总归今日重要的事项都已经处理了,这余下不重要的杂事,便归给大理寺前去解决罢。”
说着天盛帝便从椅子上缓缓的站起身来,将身上已经有些皱了的玄色暗纹长袍给理了理,“走罢,既然如今已经到时辰了,那便趁着还有时间去多做一些事情。”
自认向来对天盛帝的心思,揣摩的颇为清楚的六福,在突然之间听到天盛帝的这番话,反而是有些疑惑起来。
且不说他刚刚所言之事是让天盛帝去休息就寝,便是如今这都已经入夜了,哪里还能够去做些什么事情来?
对此有些疑惑六福,犹豫片刻之后终归还是将这种疑问给问了出来,“陛下,这都已经入夜了,您这是要去往何处?”
被询问着的天盛帝,却只是轻摇了摇头,“便是入夜了进去看看,这才会不会被察觉,否则这特意藏起来的东西,就这般被人给发现了,岂不是白费朕的一番心思了?”
听到天盛帝的这番话之后,六福也终于明白过来他刚刚所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了。
心中明白过来了的六福,随后便点了点头应允道:“陛下所言极是,老奴这就前去安排……”
然而六福的话尚且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天盛帝将话给接了过去,“不必了,便是不想让人知晓,便只有你我二人即可。”
闻言六福不由得就是一愣,“陛下?”
而天盛帝却是等不到六福再多问些什么话语了,直接就转身离开了御书房,往那个之前他费尽心思藏龙形卷轴的方向走了过去。
六福见他果真是往那个方向走,便也就索性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保持着同样的步伐亦步亦趋的跟随在天盛帝的身后往前面走着。
因藏龙形卷轴的地方离御书房颇有一段距离,等到天盛帝走到半途之中的时候,明显有些体力不支而导致步伐慢了下来。
见此,六福连忙走上前去抬手扶住天盛帝,“陛下,不若还是让老奴前去宫中寻两个,嘴巴严实的小子过来抬轿子罢?”
被扶着的天盛帝却是再度摇了摇头,“不必如此,朕这都能有大半的路程了,难不成这余下来的一点路还走不下去不成?”
听的天盛帝的这番话语,六福也不敢再多言,只是继续扶持着天盛帝没有再进行过多的劝诫的话语。
这边被扶持着缓缓往前走着的天盛帝,不知可是因为夜风拂过,微有些凉意的缘故,让天盛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微带有凉意起来,“如今这朝堂之中,还依旧孝忠于朕的只恐怕是所剩无几了。”
“陛下正值壮年,尚且可以……”
“罢了罢了,六福你如今当真变得油嘴滑舌了。”天盛帝颇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今夜朕便准许你说心里话,同朕聊聊,无论说了何话皆不会大逆不道,更不会赐你罪行。”
听到这番话的六福,走路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微顿,却又并不多明显,“是,老奴活得久了,反而是过的糊涂了,还望陛下见谅。”
“糊涂?”闻言天盛帝不由自主的轻念叨了一句,随后像是有些自嘲,又像是有些认同的开口道:“是啊,当真是老糊涂了,如今朕这一身的毛病也该是好好修养了,等到将朝中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朕也就该驾鹤云游去了。”
闻言六福不由得心中一惊,随后极其诧异的抬眸看了过去。
他虽说心中明白,如今眼前的这位皇帝,的确是早就已经做好了退位的准备。可是他却从不曾想过,会从皇帝的口中,亲口听到驾鹤云游这种话语来。
哪怕这话乍得听起来的确是没什么问题,且驾鹤云游听起来还颇为洒脱,可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天盛帝会这么说,反而听起来更像是有那么一番,驾鹤西归的意思。
着实对于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