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春从孙太太那里得知了绣娘试通过的唯一标准,就是能否绣出阵图。
但是,她并不清楚,她所绣的究竟是不是阵图。她自己对着光线看过,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来。
所以在此刻,她的心情十分忐忑。
天工娘睁开眼,脸上的线条越发柔和。“我在绣娘试上等你。芷颐,你送三春回去。”芷颐,是才娘的闺名,全名温芷颐。
温芷颐听见吩咐,就知道许三春过了绣娘试,当即应了下来。
“三春谢谢天工娘照拂。”许三春感激地道谢。
“不用谢我,你该谢谢你自己。”天工娘面容温和。确实如此,要不是许三春能绣出阵图,她就算有心想帮她,也无能为力。
大商朝的女子想要获得地位,唯有成为绣娘一途,最为快捷。
在回去的路上,许三春向温芷颐请教,“敢问才娘,天工娘是如何看出我所绣的是阵图?”根据孙太太所说,一旦成了阵图,便会有光芒浮现出来。颜色越深,说明法力越深,但她方才所绣出的,并没有任何颜色。
温芷颐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她也觉得异样,为何天工娘认可了许三春。
许三春获得了天工娘的认可,心神总算是安定下来。然而此时的许家,却早已闹翻了天。
汪氏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许三春的影子,嘴里骂骂咧咧:“那个死丫头,居然敢给我偷跑了!”
邓大娘黑着脸,这桩亲事当真是不顺的紧。当初,就不该理会汪氏,闹得如今自己下不来台。
周小六冲上去质问着汪氏:“三春不在,哑娘也不在!是不是你把她们娘两个藏起来了?快说!”
他心情急躁。
好不容易他才下了决心,求得爹娘同意来求亲,却连人影子都没见着。这口气,让他怎么咽的下去?
他心头发急,口不择言道:“你个老虔婆,快说,是不是害了她们母女两个,反倒来装无辜?”
汪氏气不打一处来,道:“我害她们?害了她们,我有什么好处?你个小六,敢来质问老娘我,看我不把你腿打断!”
说着,抓起旁边的一块石砖,就朝着周小六砸去。
“你砸我?”周小六也不是好相与的,哪里肯站在那里乖乖被汪氏砸,两人便厮打起来。众人蜂拥而上,有劝架的,也有落井下石的,闹作一团。
李大娘站得远远的,袖手看戏。有这一场好戏看,就算拿不到喜钱,也不枉白走了这一遭。
“在做什么?”
正当闹得不可开交之时,门口传来许三春的声音。
周小六回头见到她,喜出望外道:“三春,我爹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我来求亲。”
许三春站在门口皱了皱眉,道:“周小六,什么叫我们的婚事?我答应过你什么了吗?”这么多人看着,周小六这么说,旁人还以为她早就跟他有私情。
周小六讨了个没趣,当日许三春说等她满了十六再说,并没有允诺过他什么。他这么说,确实不妥当。
汪氏脱出身来,冲到许三春面前骂道:“你死去哪里了?啊!一大早不在房里,去哪里鬼混了!”
厮打了这一阵,汪氏头发乱七八糟的披散开来,脚上的绣花鞋也掉了一只,状如疯妇。她的唾沫星子,几乎都要喷到许三春的脸上。
“既然你回来了,邓大娘也在,这就赶紧上轿去,别耽误了吉时。”都到这时候了,汪氏索性啥也不想了,什么名声不名声,都不重要!
反正,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已经丢了大丑。这会儿,她就要实惠!孙员外的两百两银票揣在她怀里,她可不打算吐出来。
“我说,你可真做得出来。”李大娘这会也不看戏了,吐了嘴里的瓜子皮,指着她鼻子道:“这可是你亲外甥女,放着大好的亲事不要,你把她拿去做妾?小心被唾沫淹死!”
“关你什么事?!”汪氏一把将李大娘的手拍开,道:“这是我妹子捡来的孤女!哪里亲?你告诉我,哪里亲了?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将她养大,没指望她报答,连婚事都不能替她做主了?”
“许三春,我告诉你!今儿,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谁说她今儿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从许三春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人群在她面前分开,露出一个梳着高髻,身着绯红色广袖细纹罗纱的女子来,正是温芷颐。
“才娘!她怎么会来我们这里。”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她衣裙上那朵红色海棠,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快绣娘试了嘛,所以她才来。”
她的声音不大,但红色海棠乃才娘的标志,走到哪里,她都代表着织锦府。
温芷颐缓步迈入院中,人群在她面前如同潮水一般的分开。绣学并不高调,在南凤镇里生活甚至不会留意到绣学的存在。但是,只要绣学的人出现,就容不得被忽视。
汪氏当然知道她是谁。
在保甲老太太过寿那日,她原本还疏通了关系,准备带着许兰去拜访她,让许兰在她面前混个脸熟。日后,若许兰进了绣学,也好能得到关照。
谁知道,许兰被王诚关押起来,后面的打算也就落空。
温芷颐的出现,让空气为之一静。
“三春,你好好歇息,不可误了绣娘试。”温芷颐对向她施礼的人视而不见,只温言嘱咐着许三春。
“我知道了,请才娘转告天工娘,三春一定按时到,不会令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