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自古有云雾,云雾多积于悟道池,长老们各自坐在草篷之中,望着盘坐在池中的天骄弟子,心中多少有些紧张。泉眼中的画面缥缈朦胧,似乎东道尊自始至终都未曾打算让他们看个清楚明白。
悟道池边。
东道尊一手搭着欧阳老头的肩膀,一边笑着对池中的修士评头论足。欧阳老头只是紧紧抱着酒壶,鼻中尚有血淌出,一言不发。按说境界到了他们这般层次,被逼出内伤着实不大容易,可见东道尊的名号并非是浪得虚名。
云尘子的话语戛然而止,欧阳老头转过头去,却看见他目光平视着叶鸿枫,眼里已经没了神采,想来是入梦去了。
……
梦中,天山,霁雪村。
叶鸿枫背上行囊,独自踏上赴京赶考的道路,回望向村子时,看到的依旧是万家灯火。
到京都的时候,他遇上一个老头,老头嬉皮笑脸,半点没有长者风范。老头很是没脸没皮地在他面前吹嘘自己的过往,时常趁着间隙偷些他的酒肉尝尝,他也没有在意。待到酒过三巡,老头半瘫倒在木桌上,举起手指随意指点,胡言乱语似地说道:“小子,你若是拜我为师,我便教给你人这一世最大的道理。”
叶鸿枫只当他实在酒后胡言,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后,一饮而尽,说道:“老头,你的道理未必是我的志向啊。”
老头竟然笑了起来,不一会又捂脸哭泣,脸色变幻无常如同天上的天气。
“志向?你若是明白了这个世界,便知晓何为志向了,如今的你尚且需要历练。”
叶鸿枫有些迷惘,他不太明白老头所说寓意何在,故而并未放在心上。
“老头,你醉了。”他笑道。
“没醉,没醉呢?老头我啊,只怕是这世间最清醒的人哟。”老头的话语声越来越小,竟是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数月之后,叶鸿枫轻松地考上了状元,受皇命前去平泽县任县令。平泽县不是太平安康的地界,县外盘踞着一窝匪徒,匪徒常年骚扰县城内的百姓,民众积怨已久。
叶鸿枫上任后的第一日便鼓舞衙役百姓联合在一起,上山剿匪。只是匪徒威名过盛,任凭他如何劝说,都无动于衷。
后来山匪们闻言勃然大怒,聚拢着全县百姓当众杀一人祭天,以杀鸡儆猴。百姓们识趣地不再有反抗的声音,哪怕只是在心中想想。
一日晚间的时候,老头扒着县衙的大门又来到他面前,问的仍旧是是否愿意拜师的问题,他当时心中不耐烦,便命人将他赶了出去,不予理会。
老头也不会自讨没趣,撂下一句日后再来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之后几日山匪们愈发猖獗,有的甚至公然提刀在街上劫掠,他想冲上去见义勇为,却落得个鼻青脸肿的下场。匪徒们离去时还围坐在他周身,大刀插在他耳侧,说些讥讽污秽的话语。
那是他第一次恨自己的无力,倘若这些恶人都能得到恶报那便好了。
仿佛是应允他心中所想,次日午时时分,当是晴空万里的日子忽然天空中炸响一声声惊雷。有黑色的闪电自云中垂落,径直砸到山匪窝中,山匪们在闪电恐怖的威势下化作齑粉,任何痕迹都不曾留下。
平泽县的百姓们纷纷跪倒在门前的青石板路上,不断磕头以向老天叩谢,感激老天灭杀那帮无恶不作的山匪。叶鸿枫却有些疑惑,这闪电远远望去着实与天罚一般无二,却仿佛是应他所召而来!
山匪被剿灭后,叶鸿枫便递交辞呈,离开了平泽县。或许老头说得不错,他还年纪轻轻,理当出去行走,去看看这世界的模样。
……
眼前依旧是无边的火焰,到处都破败的痕迹,白衫的修士掠至他身前,为他挡下飞来的长枪。这一幕场景已经无数次在苏世离脑海中出现,自他出生伊始就从未断绝。
苏世离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印象中只有那位好心收养他的猎户,只是如今猎户也早早病逝,所以他成了孤家寡人。他很想知道梦中的那位白衫青年为何屡屡出现?又为何不顾性命地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或许知晓之后便会明了自己的身世。
他想要见到自己的生父生母,这个念头从未在他心里面断绝。
所以自猎户死后,他便背上猎户的朴刀,独自在世间行走着,去寻找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他走过了许多地方,见识了许多人物,以至于他到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孤家寡人的事实。他从来没有爹娘,也从来不需要爹娘,他心中这样想着。
可每每看到他同辈的少年与其爹娘一起踏青,一起逛灯会,一起做着最寻常的事情时,他又不禁地暗下决心,哪怕是死,也要与爹娘见上一面。
许多年后,直至他两鬓微霜,直至他身形佝偻,他依然不曾放弃寻找的念头。只是心中所想却已有了变化,他想要再见爹娘一面,哪怕只有骸骨。
他曾去过京都皇城,也曾到过极西的佛国,他的脚步踏过了天涯海角,却依旧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他险些就此放弃,直到他遇上一人,一个令他恍然大悟的人。
……
秋狄是皇子,并且是嫡系宗亲。他的父皇贵为一国之君,坐拥江山万里。
他本该继承他父皇的雄才韬略,却偏偏成了最软弱无能的嫡长子。他的胞弟比他小上几岁,却早早拉拢了一帮权臣,德行威望与日俱增。
他从来都是蜗居在东宫一隅,不敢出宫半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