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纵横野马群飞路 跋扈风筝一线天
韦小宝笑眯眯的回到大厅,只见吴应熊陪着四名武将闲谈。赵良栋和王进宝不知在争辩甚么,两人都是面河邡赤,声音极大。两人见韦小宝出来,便住了口。
韦小宝笑问:两位争甚么啊?说给我听听成不成?张勇道:我们在谈论马匹。王副将相xx眼光独到,凭他挑过的马,必是良驹。刚才大家说起了牲口,王副将称赞云南的马好。赵总兵不信,说道川马、滇马腿短,跑不快。王副将却说川马滇马有长力,十里路内及不上别的马,跑到二三十里之后,就越奔越有精神。
韦小宝道:是吗?有几匹坐骑,请王副将相相。吩咐亲兵回府,将马厩中的好马牵来。
吴应熊道:韦都统的坐骑,是康亲王所赠,有名的大宛良驹,叫做玉花骢。我们的滇马又怎及得上?王进宝道:韦大人的马,自然是好的。大宛出好马,卑职也听到过。卑职在甘肃、陕西时,曾骑过不少大宛名驹,短途冲刺是极快的,甚么马也比不上。赵良栋道:那么赛长途呢?难道大宛马还及不上滇马?王进宝道:云南马本来并不好,只不过胜在刻苦耐劳,有长力。这些年来卑职在滇北养马,将川马、滇马交配,这新种倒是很不错。赵良栋道:老兄,你这就外行了。马匹向来讲纯种,种越纯越好,没听说杂种马反而更好的。王进宝胀红了脸,说道:赵总兵,我不是说杂种马一切都好。马匹用途不同,有的用以冲锋陷阵,有的用以负载辎重,就算是军马,也大有分别啊。有的是百里马,有的是千里马,长途短途,全然不同。赵良栋道:哼,居然有人说还是杂种好。王进宝大怒,霍地站起,喝道:你骂谁是杂种?这般不干不净的乱说!赵良栋冷笑道:我是说马,又不是说人。谁的种不纯,作贼心虚,何必乱发脾气。王进宝更加怒了,说道:这是额驸公的府上,不然的话,哼哼!赵良栋道:哼哼怎样?你还想跟我动手打架不成?张勇劝道:两位初次相识,何必为了牲口的事生这闲气?来来来,我陪两位喝一杯,大家别争了。他是提督,官阶比赵良栋、王进宝都高,两人不敢不卖他面子,只得都喝了酒。两人你瞪着眼瞧我,我瞪着眼瞧你,若不是上官在座,两个火爆霹雳的人当场就要打将起来了。
过不多时,韦小宝府中的亲兵、马伕牵了坐骑到来,众人同到后面马厩中去看马。王进宝倒也真的懂马,一眼之下,便说出每匹马的长处缺点,甚至连性情脾气也猜中了七八成。韦府的马伕都十分佩服,大赞王副将好眼力。最后看到韦小宝的坐骑玉花骢。这马腿长膘肥,形貌神骏,全身雪白的毛上尽是胭脂斑点,毛色油光亮滑,之极,人人喝采不迭。王进宝却不置可否,看了良久,说道:这匹马本质是极好的,只可惜养坏了。韦小宝道:怎地养坏了?倒要请教。王进宝道:韦大人这匹马,说得上是天下少有的良驹。这等好马,每天要骑了快跑十几里,慢跑几十里,越磨练越好。可是韦大人过于爱惜,不舍得多骑。这牲口过的日子太也舒服,吃的是上好精料,一年难得跑上一两趟,唉,可惜,可惜,好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给宠坏了。吴应熊听了,脸色微变,轻轻哼了一声。韦小宝瞧在眼里,知道王进宝最后这几句话已得罪了吴应熊,心想:我不妨乘机挑拨离间,让他们云南将帅不和。便道:王副将的话,恐怕只说对了一半,富贵人家子弟,也有本事极大的。好比额驸爷,他是你们王爷的世子,自幼儿便捧了金碗吃饭,端着玉碗喝汤,可半点没给宠坏啊。
王进宝胀红了脸,忙道:是,是。王爷世子,自然不同。卑职决不是说额驸爷。赵良栋冷冷的道:在你心里,只怕以为也没甚么不同罢。王进宝怒道:赵总兵,你为甚么老是跟兄弟过不去?兄弟并没得罪你啊。韦小宝笑道:好了,别为小事伤了和气。做武官的,往往瞧不起朝里年轻大臣,也是有的。王进宝道:回都统大人;卑职不敢瞧你不起。赵良栋道:你瞧不起额驸爷。王进宝大声道:没有。
韦小宝道:王副将,可惜你养的好马,都留在云南,否则倒可让我们见识见识。王进宝道:我养的马是,是,不敢当。韦小宝心觉奇怪:甚么叫做是,是,不敢当!?赵良栋道:反正王副将的好马都在云南,死无对证。韦都统,小将在关外养了几百匹好马,匹匹日行三千里,夜行二千里。就可惜隔得远了,不能让都统大人瞧瞧。
众人哈哈大笑,都知他是故意讥刺王进宝。王进宝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左首的马厩,大声道:那边的几十匹马,就是这次我从云南带来的。赵总兵,你挑十匹马,跟我这里随便那十匹赛赛脚力,瞧是谁输谁赢。赵良栋见那些滇马又瘦又小,毛秃皮干,一共有五六十匹,心想:你这些叫化马有甚么了不起?说道:马倒挺多,只不过有点儿五痨七伤。就是韦都统府里随便牵来的这几匹牲口,也担保胜过了王副将你亲手调养的心肝宝贝儿。韦小宝笑道:大家空争无用。额驸爷,咱们各挑十匹,就来赛一赛马,双方赌个采头。吴应熊道:韦都统的大宛良马,我们的云南小马那里比得上?不用赛了,当然是我们输。韦小宝见王进宝气鼓鼓地、一脸不服气的神情,道:额驸爷肯服输,王副将却不服输。这样罢,我拿一万两银子出来,额驸爷也拿一万两银子出来,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