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这人一身青衣长袍,约莫二十三四岁,身形高瘦,瞧模样是个文弱书生。
陈近南抱拳道:足下尊姓大名?是好朋友么?
那书生笑道:不是好朋友,也不来了。突然间身子急缩,似乎成为一个肉团。关安基等四人手中陡然松了,都抓了个空。嗤嗤裂帛声中,一团青影向上拔起。
陈近南一声长笑,右手疾抓。那书生脱却四人掌握,猛感左足踝上陡紧,犹如铁箍一般箍住。他右足疾出,径踢陈近南面门。这一脚劲力奇大,陈近南顺手提起身旁茶几一挡,拍的一声,一张红木茶几登时粉碎。陈近南右手甩出,将他往地下掷去。那书生臀部着地,身子却如在水面滑行,在青砖上直溜了出去,溜出数丈,腰一挺,靠墙站起。关安基,徐天川,柳大洪,吴立身四人手中,各自抓住一块布片,却是将那书生身上青布长袍各自拉了一大片下来。这几下兔起鹘落,动作迅捷无比。六人出手干净利落,旁观众人看得清楚,忍不住大声喝彩。这中间喝彩声最响,还是那铁背苍龙柳大洪。吴立身连连摇头,脸上却是又惭愧,又佩服的神情。陈近南微笑道:阁下既是好朋友,何不请坐喝茶?那书生拱手道:这杯茶原是要叨扰的。踱着方步走近,向众人团团一揖,在最末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各人若不是亲眼见他显示身手,真难相信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竟会身负如此上乘武功。
陈近南笑道:阁下何必太谦?请上座!
那书生摇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得与众位英雄并坐,已是生平最大幸事,又怎敢上座?陈总舵主,你刚才问我姓名,未及即答,好生失敬。在下姓李,草字西华。陈近南,柳大洪等听他自报姓名,均想:武林之中,没听到有李西华这一号人物,那多半假名了。但少年英雄之中,也没听到有哪一位身具如此武功。陈近南道:在下孤陋寡闻,江湖上出了阁下这样一位英雄,竟未得知,好生惭愧。李西华哈哈一笑,道:人道天地会陈总舵主待人诚恳,果然名不虚传。你听了贱名,倘若说道:久仰,久仰,在下心中,不免有三分瞧你不起了。在下初出茅庐,江湖上没半点名头,连我自己也不久仰自己,何况别人?哈哈哈哈!
陈近南微笑道:今日一会,李兄大名播于江湖,此后任谁见到李兄,都要说一声久仰,了这句话实是极高的称誉,人人都听得出来。天地会,沐王府的四大高手居然拦他不住,抓他不牢,陈近南和他对了两招,也不过略占上风,如此身手,不数日间自然遐迩知闻。李西华摇手道:不然,在下适才所使的,都不过是小巧功夫,不免有些旁门左道。这位老爷子使招云中现爪,抓得我手臂险些断折。这位爱摇头的大胡子朋友双手抓住我后腰,想必是一招搏兔手,抓得我哭又不是,笑又不是。这位白胡子老公公这招白猿取桃,真把我胁下这块肉作蟠桃儿一般,牢牢拿住,再不肯放。这位长胡子朋友使的这一手嗯,嗯。招数巧妙,是不是城隍扳小鬼啊?关安基左手大拇指一翘,承认他说得不错。其实这一招本名小鬼扳城隍,他倒转来说,乃是自谦之词。关安基等四人同时出手,抓住他身子,到他跃起挣脱,不过片刻之间,他竟能将四人所使招数说得丝毫无误,这份见况,似乎在武功之上。
柳大洪道:李兄,你这身手了得,眼光更是了得。
李西华摇手道:老爷子夸奖了。四位刚才使在兄弟身上的,不论哪一招,都能取人性命。但四位点到即止,没伤到在下半分,四位前辈手底留情,在下甚是感激。
柳大洪等心下大悦,这云中现爪,搏兔手,白猿取桃,小鬼板城隆四招,每一招确然都能化成极厉害的杀手,只须加上一把劲便是。李西华指出这节,大增他四人脸光彩。陈近南道:李兄光降,不知有何见教?李西华道:这里先得告一个罪。在下对陈总舵主向来仰慕,这次无意之中,得悉陈总舵主来到北京,说什么要来瞻仰丰采。只是没人引见,只好冒昧做个不速之客,在屋顶之上,偷听到了几位的说话。在下恨吴三桂这奸贼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忍不住多口,众位恕罪。说着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众人一齐站起还礼。天地会和沐王府几位首脑自行通了姓名。韦小宝虽是天地会首脑,此刻在北京名位仅次于陈近南,但见李西华的眼光始终不转到自己脸眄,便不说话。沐剑声道:阁下既是吴贼的仇人,咱们敌忾同仇,乃是同道,不妨结盟携手,其谋诛此大奸。李西华道:正是,正是。适才小公爷和陈总舵主正在三击掌立誓,却给在下冒冒失失的打断了。两位三击掌之后,在下也来拍三掌可好?柳大洪道:阁下是说,倘若阁下杀了吴三桂,天地会和沐王府群豪,都得听奉阁下号令?李西华道:那可万万不敢。在下是后生小子,得能追随众位英雄,已是心满意足,哪敢说号令英雄?
柳大洪点了点头道:那么阁下心目之中,认为隆武,永历,哪一位先帝才是大明的正统?当年柳大洪跟随永历皇帝和沐天波转战西南,自滇入缅,经历无尽艰险,结果永历皇帝还是给吴三桂害死,他立下血誓,要扶助永历后人重登皇位。陈近南顾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