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黑袍人还在前行,但他身上的黑袍上已经出现了无数道裂痕,似乎随时都会从他的身上化成碎片,他的速度,他的步伐还如之前一样缓慢,但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重,那些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在他的脚下留下一行行深刻的脚印,一个深过一个,似乎接下来就会将整个青石板踩穿。
城下的行人走了三十四步,在石板路上留下了三十四个脚印,他的黑袍上裂开了三十四道口子。
墨渊一直在城楼上看着,他的盔甲也在他的身体上震动了三十四次,一次比一次剧烈。
在来人踏下第三十四步的时候,他身上的那件黑袍终于被撕成了碎片,从他的身上一片片飘落,落在湿润的青石板上化为灰飞。
来人终于停下脚步,露出了他隐藏在黑袍中的容颜。
这是一个面容很苍白的男子,他的头发在雨水中下垂,静静的搭在肩上,他扬起的双眼尽管平静,但在他看到眼前这座熟悉的城楼的时候,还是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他的脸很苍白,像是常年未见阳光,加上刚才在雨中的行走,显得更加苍白。
只是这种苍白不同于崇远那样的病态,这是一种深入骨子里的白。
他身上的黑袍已经化为碎片,此时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衣,很简洁的款式,但又显得很古老,因为这种款式的衣服已经在大禁淡去百年,现在还穿这种款式衣服的人已经很少,而还在穿的都是一些老的已经掉了牙的老人。
但眼前的来人很年轻,至少他的容貌在墨渊看去很年轻。
这件灰衣的袖子很长,将来人的双手全部隐藏在里面,衣袍的边缘用了一些颜色更深的灰线挑出一些简单的花纹,像是瓷器上的青花,用来简单的装饰长袍。
墨渊在城楼上看着城下的人,坚硬的盔甲将他的全身裹在里面,他被雨水打湿的眼角,有两行血水悄悄溢出。
“来人止步。”
城楼上的哨兵向着城下的男子厉声喝道。
墨渊的脸色无比冷酷,两行鲜红的血泪挂在他的眼角,像是已经凝聚了一般停留在他刚毅的脸颊。他的身旁有士兵发现了他眼角的血迹,更加警惕的注视着城下的男子。
城内的雨水下的更大了,打在坚硬的城墙上,不停的溅起水珠。
城楼上的弓箭手一起拉开了弓弦,雨水在他们的发尖、箭尖滴落,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目光中的杀气和随时可以松开的手指。
来人闻言停在原地,并没有再向前,同样他也没有后退。
眼前的弓箭手和满城上的士兵似乎丝毫没有出现在他的眼里,他只将目光停在了墨渊一个人身上。秋雨在他眼前落下,他像是浑然不觉般咧嘴笑道:“素问大禁天下第一,今日我只是进个城,想一观天启城风采,竟没想到被鬼将军亲自率兵阻挡在外,倒是叫我惊惧不已。”
他说完摇头笑笑,墨渊在城墙上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在城墙上的所有士兵眼里,他的摸样没有丝毫的惊,更别说惧从何来?
墨渊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开口道:“先生应该不是世内之人,天启城为大禁皇都,不知先生进城去所谓何事?”
“将军真是多疑啊,我一介平民的,之前便说了,久闻天启城繁花似锦,在下来到世内,自然想来体验一番。”他看着墨渊说道,而后又轻轻笑道:“难不成将军以为凭我一己之力是来行刺皇帝陛下的?”
“放肆。”闻言,城楼上的副官大声喝道,身为一名大禁士兵,他们不能容忍对于皇帝陛下的丝毫冒犯。
而其他的士兵也都愤怒不已,如果此时不是因为鬼将军在旁,他们早已松开了拉开弓弦的手,将城下的这个贼子伏诛。
墨渊站在城楼上,盔甲下的面容依然冷酷,以至于冷酷的你不知道他此时是在愤怒还是平静,只是他的话语依然平静:“先生真是说笑了,世外从隔世历以后,就鲜有人走出部落。传闻中世外部落风光美丽,号称世外桃源之地,又有小天堂的美名,远非大禁的俗世风光可以媲美,先生久居世外,那样仙境般的美景都看腻了,天启城的风光怕是会扫了先生的雅兴。”
“传闻永远都只是传闻,将军又没有去过世外,怎知天启城内的风光就不如世外呢?同样我也没有来过大禁,又怎知世外的风光真的远非天启城可比?”
“既然是传闻,那便有一定的依据,到时候若是扫了先生雅兴,传出去还以为是我大禁怠慢了世外贵客。”
墨渊看着他,话语毫不退让。
城下的男子大笑:“巧舌如簧,将军一身武道造诣登峰造极,之前略有领教,只是未曾想到将军在话语上同样身经百战,留下了这样的一身功夫。”
“在下佩服。”
他向着城楼上的将军微微欠身,像是儒士的行礼。但他这样一个动作和之前的话语,直接激怒了城墙上的所有士兵,他们更加用力的拉开弓弦,只要身旁的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疑的松开手指,势必把城下之人万箭穿心,射成马蜂窝。
“看来先生是心意已决了。”墨渊的声音如常,但是目光中已经慢慢蒙上一层寒霜。
城下的男子抬起目光,甩了甩宽大的袖子,轻声笑道:“讨教将军高招。”
五十四 铠碎
城下的男子伸出了那双藏在长袖中的手,一脚踩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