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瘦瘦,名叫楚寒,名字很是儒雅,是兵房押司,也是分管文书,记录在籍厢军的人数、每月分发的粮饷以及徭役的状况。
沈傲在他们面前没有摆上官的架子,既然他们自称学生和后进,便也称他们做先生,二人受宠若惊,不知这位新来的县尉大人到底不懂规矩,还是对他们刻意尊重。
押司算是文职,至于都头自然是武职了,其中一个都头,沈傲方才已经认识,就是在门口拦住他的那位,这人叫刘斌,是刑房的都头。另一个是兵房都头,叫曹宪。
二位都头也都见了礼,沈傲与他们叙了几句话,勉励他们好好办公之类,随即道:“都散了吧,先忙公务,若是有什么私事,等交了班再说。”
宋大江笑呵呵地道:“大人,学生们凑了一些钱,想请大人喝一杯水酒,为大人接风洗尘,明日正午在烟云酒楼,望大人莫要拒绝。”
沈傲笑了笑:“好,到时候你们来叫我,我一定到。”
见沈傲满口应承,宋大江几个欢天喜地地去了,甫一照面,看来这个县尉虽然年轻,却不是气盛之辈,倒还算容易相处。这些吏长最怕的就是遇到一个不好说话的上司,见沈傲这般好说话,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只有那个叫刘斌的都头却迟迟不走,沈傲抬了抬眼,道:“怎么,刘都头有话说吗?”
刘斌忙道:“方才得罪了县尉大人,大人恕罪。”
没想到他又正式地再道一次歉,沈傲便笑呵呵地摆摆手:“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紧的,这件事我已经忘了,将来要仰仗你的地方多着呢,你好生办差就是。”
刘斌满口答应,犹豫了一下,道:“大人,小的有句话要说,方才朱大人忙不迭地和大人交割,是因为……因为……”
沈傲想起方才刘斌给自己使眼色,也觉得那朱展的反应有点不正常,一个前任的县尉见了自己来赴任就好像久旱逢甘霖似的,未免有些古怪。便道:“你说吧。”
得了沈傲的鼓励,刘斌苦笑道:“其实朱大人急着与您交割,是因为再过几日,那些胡闹的秀才们就要下帖子来了。”
“帖子?什么帖子。”
刘斌道:“每年十月十三,就是熙春桥一年一度的花灯节,相传那里有一个名ji,恋上了一个秀才,那秀才进京赶考,却有一个富户想要玷污这个名ji,那名ji呼天天不应,便呼唤着情郎的名字,一头栽进了小河。为此,那些秀才们便干脆以这一日相聚一起,纪念这个名ji,秀才们聚在一起,自是免不得要吟书作对,谈琴捉棋来,慢慢地,这规矩也就沿用下来。”
刘斌的口有些干了,顿了一下,咂嘴继续道:“只是到了后来,荆国公变法,尤其是改了科举制,从前是考诗词,如今却是要作经义。须知这杭州文风鼎盛,可是文人对做经义却是极为鄙视的,这些秀才聚在一起,自是有些愤世嫉俗,对科举选拔的官员很是看不起……”
刘斌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沈傲一眼,突然觉悟自己说错了话,眼前这位沈大人也是科举出来的官啊,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因此每到这个时候,他们便来下战书,叫钱塘、仁和二县的县尉赴会,与他们比试琴棋书画,大人,朱大人便是怕自取其辱,方才恨不得立即与你交割,好躲过这一次灯节,让大人代他去遭那些秀才奚落的。”
沈傲越听越糊涂了:“为何不向县令和县丞下战书,偏偏要选县尉?”
刘斌嘿嘿一笑道:“按规矩,县尊乃是一县之主,这些秀才就是再胡作非为,也绝不敢欺到县尊头上。至于那县丞,掌管着礼房,这礼房是存放秀才生员文案的地方,秀才们敢惹他吗?若是不小心遗失了一两份档案,到时候不知要费多少周折去补办呢。唯有大人这县尉……咳咳……”刘斌说不下去了,意思很明显。
沈傲一听,顿然觉得冤枉,这些该死的秀才当是捏软柿子呢,县尉至于这么惨吗?
沈傲虎着脸道:“就算如此,他们不过是些秀才,怕个什么?据我所知,那朱大人好歹也是进士出身,难道连秀才都比不过?”
刘斌道:“杭州文风鼎盛,便是三尺的稚童也会吟出几句诗来,熙春桥里厮混的秀才生员虽也有落魄的,可大多家境都不差,他们一向自视甚高,又无意科考,说是会做经义又算得什么博学?因此一心攻读诗赋琴棋,精通各项杂学,莫说朱大人是进士出身,只怕是进士及第,论起这些杂学来也不一定能比得过他们。这些年两县的县尉走马灯似的换,可是哪一个应邀去了的,大多都闹了个灰头土脸。”
沈傲摇头苦笑:“难道就不能不去?”
刘斌笑道:“若是不去,那便是胆怯了,那些秀才在士林中颇有声望,到时宣扬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怕了他们呢”
沈傲总算理清了来龙去脉,这些所谓的秀才,大多都是恃才傲物之人,家境优越,不愿为官,便整日沉迷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中,他们鄙夷作经义文章谋取官位的人,一来有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另一方面,又自认为诗词歌赋才是真才实学,不满王安石的改革。
这种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反对权威,因而故意要向官员挑衅,他们大多都有背景,倒也不怕一个县尉,所以才会如此放肆。
沈傲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催,县尉也是官啊,真是岂有此理。
刘斌继续道:“大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