佶叹了口气,似乎也在为海政的事担心,他担心的当然不是海政能不能维持的问题,而是他的面子能不能保住,若是宋军真的在大越国失利,到时候万国展览会多半会变成万国展丑会,他这个皇帝的脸往哪里搁。
吴文彩安慰道:“陛下不必多心,平西王做事一向稳重,这一次又带了南洋水师出征,断不会出现差错的。”
“他稳重?”赵佶先是忍不住反问一句,随即摇头道:“朕在泉州,也听说过越国的事,越国人在南洋以强国自居,有雄兵二十万,虎视大理、真腊,国力颇为不俗,南洋水师未必能取得胜利,再者我大宋是劳师远征,泉州离越国相隔千里,粮秣周转糜费巨大,若是不能速战,一旦陷入了僵局,非但要空耗国力,军心士气也要受其影响。这般打下去,非我大宋之福啊。”
赵佶这一次倒是看的十分精准,越人绝不是好惹的,这一点其实吴文彩也是这般认为,因此战前他也曾反对过,只是沈傲一意要征越,吴文彩只能顺着沈傲的心思来。
赵佶见吴文彩不言,一张脸拉了下来,道:“吴爱卿为什么不说话?”
吴文彩艰难的道:“陛下,战事既然已经开了,多说无益,此战对我大宋至关紧要,胜,则天下归心,四海升平,败……”
赵佶打断他,嘘唏道:“败则遗笑大方,成为藩国的笑柄是不是?事关着大宋的颜面,这一仗,非胜不可了。”
对赵佶来说,关系到面子的事是很紧要的,他不禁站起来,负着手,来回踱步,良久才抬起眸道:“你莫看朕成日游手好闲……”
赵佶说到这里的时候,吴文彩连忙道:“微臣不敢。”
赵佶继续道:“可是朕心里,一直为这件事发愁。十万水师,看上去固然不可一世,可是在异国作战,真正上陆与越国人决战的,至多不过七八万人,越人若是倾国而出,至少可以抽调十万人,要以少胜多,何其难也,再者说越国多瘴气,大山连绵,关隘重重,一下不慎,就是全军覆没。这一仗,大宋输不起。朕犹豫再三,为了稳妥起见,索性就倾国而出,与越人一决雌雄吧。”
吴文彩听了露出骇然之色,原来陛下和自己说了这么多,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赵佶继续道:“现在北边的边事还算安宁,三边那边暂时不必担心西夏为祸,所以朕的主意,就是调三边的军马,会同禁军五万,再从各地抽调厢军二十万,发兵四十万,从广南西路进发,征伐越国,朕就不信,水师与我大宋四十万精锐水陆并进,就不能奈何一个越国。吴爱卿以为如何呢?”
吴文彩一时无语,良久才道:“陛下,为了一个越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朝廷那边肯定又要闹起来,还是稳妥为上。”
赵佶沉吟了一会儿,其实他的内心也在挣扎,一方面,觉得大宋输不起,战事已经开了,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既然要打,就非胜不可。而另一方面,越国对大宋,对他赵佶都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如此劳师动众,只为了动一个越国,又觉得有些不值当。更何况若是自己将心意传到汴京去,整个汴京反对的声音也一定大的很。
左右权衡之下,仍旧拿不定主意,赵佶只好颓然坐回椅上,不禁苦笑道:“左又不是,右又不是,早知如此,朕就不该批拟了沈傲的奏疏,否则何至于闹到这骑虎难下的地步?”
他手抚在几案上,道:“再等等看,等沈傲的奏疏来,若是当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朕只好下旨意了。”
吴文彩颌首点头,道:“陛下说的对,眼下时局不明,且先等一等再说。”
二人商议定了,吴文彩告退出去,回到海政衙门的前堂,刚刚坐稳,知府马应龙便来了,这马应龙脸色有点铁青,只朝吴文彩作了个偮,随即道:“出事了。”
吴文彩眉头一皱,道:“又出了什么事?”
马应龙道:“三佛齐国王子在街市上当街打死了一个货郎,说是那货郎冲撞了他,知府衙门这边倒是把肇事的几个凶徒拿了……”
吴文彩脸色骤变:“把王子也拿了?”
马应龙道:“那王子倒是没拿,虽说唆使的是他,可是打人的却是他带来的一些侍卫,这么大的事,下官只能叫差役先把那几个侍卫锁拿回去,好好审问。”
吴文彩吁了口气:“这个当口怎么又出了这种事。”他继续道:“既然死了人,也不能退让,王子倒也罢了,那几个侍卫自然是要重判的,否则如何向人交代?此例一开,又不知会平添出多少事来。”
马应龙面若冷霜,道:“下官也是这么说,那王子可以不论,可是他们既然他们杀了人,怎么也要狠狠惩戒一下那王子的侍卫。坏就坏在这里,三佛齐人居然这时候来向知府衙门要人,说是他们是三佛齐人,与大宋无关,现在那王子还在闹呢,说是若知府衙门不把人交出来,他们便立即回国,从此之后与大宋互不往来。还大肆在各藩国之中说我大宋欺凌番邦,大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不是下官一个知府能做的了主的了,大人怎么看?”
吴文彩凝起眉,拍案道:“真是岂有此理,好生生的请他们来,以上宾之礼款待,居然还敢捣乱,杀人偿命,咱们没有拿了那王子就不错,现在居然还得寸进尺了。”
马应龙苦笑道:“万国展览在即,若是三佛齐国的王子和使节都负气出走,只怕又要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