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不比南方的衡耒市,农历十月份已经是寒冬腊月,凛冽的北风呼啸着。
京城国际机场出口,迎着北风行走的聂新宇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普普通通的四合院坐北朝南,很是古朴,却也打扫得一尘不染,给人以心静之感。
聂新宇一进院门,眼睛就红了。
台阶上,一个烫着波浪发型身穿紫色呢子大衣的中年美妇正站在那里,满脸笑容地打量着聂新宇,可不是聂新宇的母亲刘腊梅?
不过,聂新宇敏感地注意到,母亲刘腊梅的眼神里带有几分忧郁。
“新宇,我的孩子呀。”刘腊梅向前迈了几步,颤声呼唤着。
“娘——”聂新宇鼻头一酸,小跑着赶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母亲,“新宇不孝,让您担心了。”
因为上次在牛形山水库救罗芳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聂新宇差点见了马克思。聂家人惊闻噩耗后,都是悲痛万分,刘腊梅和聂美莲母女更是伤心欲绝!
这些日子,刘腊梅经常做梦梦见儿子聂新宇,很多时候梦中醒来,都会忍不住半夜三更给他打电话,嘘寒问暖的,事无巨细都很关心。
刘腊梅强行忍住了眼眶中团团打转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缓缓推开聂新宇,又双手捏着他的双臂,强笑着:“让娘好好看了,黑了,瘦了,新宇在乡下吃苦了。”
“娘,我身体好着呢。”聂新宇笑了笑,还用手拍了拍胸膛,“南方的气候比京城温暖,冬天也不怎么冻人。”
“就知道说好听的。”刘腊梅嗔笑着,却是拉起了儿子的手,“有和徐家丫头通信吗?”
“妈,都这年代了,还有几个人写信啊?平时都是打电话联络。”聂新宇笑着回答。
“哦,文丽是个好女孩。”刘腊梅话里有话,“你不在京城这段日子里,这丫头怕我寂寞,经常跑过来陪我说话。”
聂新宇心里苦笑不已,不出他所料,母亲一见他就会关心他的婚姻大事。可对徐文丽这个未婚妻,聂新宇是敬而远之,暂时还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还好,刘腊梅并没有抓住这个话题不放:“你爸在书房里等你,先去见你爸吧,厨房里的汤马上就好了,等你爷俩说完了话,就可以开饭了。”
聂新宇心里一咯噔。
父亲聂浮生平时工作很忙,今天又不是星期天,却回到家里专门等着聂新宇回来,看来事态不是一般的严重。
因为长期身居高位,聂浮生平时不苟言笑,即便是面对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聂新宇,也是相当严肃。
推开书房的门,聂新宇一眼就见到了正坐在书桌前双手揉着左右太阳穴的父亲聂浮生。注意到父亲头上几根显眼的白头发,聂新宇心头一酸。
“爸,我回来了。”聂新宇老老实实走了过去,很是恭谨地垂首而立。
“坐吧。”聂浮生看了聂新宇一眼,出乎聂新宇的意料,并没有发火,反而口气相当和蔼,“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该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今天我们爷俩就用平等的身份探讨一下现在的时政问题,有什么说什么,不用拘束。”
这种局面是聂新宇没有想过的,不过,比聂新宇预料中的局面要好得多,至少,能让他有一个辩解的机会。
聂新宇“嗯”了一声,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先拿起墙角的开水瓶,给父亲的茶杯里续上开水,这才规规矩矩坐在父亲旁边的凳子上。
看着儿子很自然的动作,聂浮生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暖意。
“先说说看,你为什么在《华夏日报》上署名发表那篇标题为《浅论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的文章?你发表这篇文章的途径是什么?是你的领导董中秋吩咐你这么做的,还是其他方面的原因?”聂浮生没有废话,径直问道。
“爸,您是要听真话?”聂新宇小心翼翼先试探着父亲的口风。
“我是你爸,难道你还想撒谎?”聂浮生没好气地说道,“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浅论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是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写出来的。”想了想,聂新宇决定还是老实一些的好,“这篇文章的发表,董县长根本不知情。”
顿了顿,聂新宇打量了父亲的脸色,见父亲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又继续补充了一句:“而且,在《楚南日报》上署名董中秋的那篇标题为《加快改革步伐,坚定不移走我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也是我偷梁换柱的结果,董县长原先的标题是《时刻警惕资产阶级自由化》。”
“发表的途径是什么?”聂浮生的表情仍旧没有什么变化,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
“《楚南日报》那篇文章是借助董县长在楚南日报报社任职副主编的同学关系。”聂新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和盘托出,“《华夏日报》上的这篇文章,则是我把整篇文章用电报的方式发给了林文生,再通过他在中宣部当处长的大哥林啸群的关系发表出来的。”
这下,聂浮生的眉头蹙起来了,表情没有刚才轻松。
“你的动机是什么?有什么目的。”沉默了好几秒钟,聂浮生才缓缓问道。
“为了整个聂家。”聂新宇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认为聂家只有你是人才,其他人都是庸才?”这下,聂浮生的口气里带了些许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