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她转身就走出了孙迪傅的单人宿舍,抬起头挺起胸,脸上带着傲人的微笑,步履缓慢旁若无人,像一个高贵的女王一般。可一回到宿舍,她就再也支持不住了,一头栽回床上,拉过被子蒙头大睡。直到今晚,她才知道自己在孙迪傅这里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丹娘」的替代品,一个男人用来满足性欲的玩物,一个傻瓜到会相信孙迪傅伪装的笨女人,现在她的肚子里还怀了这个骗子的孩子,瞿卫红的精神再也无力支撑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了,她好想家,好想妈妈,好想爸爸,她真的好想放声大哭一场,可要强的瞿卫红又不愿意被人说闲话,只有紧紧地咬住嘴唇闭上眼睛,任泪水顺着脸颊像决堤的江河一样流个不停。
她的身体颤抖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就像小时候打疟疾那样,直抖得浑身酸麻。没有经历过这种打击的人是不会体会到什么叫做心痛的,一种揪心的痛,像是被一根钢针慢慢地扎着,一下,两下,三下,隔一会又是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渐渐地麻木。
她终于哭够了,身体也恢复了平静,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早上上工的时候没有醒,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没有醒。同寝的女工喊了她两声他一点也没听到,掀开被子看她睡得很沉,只好帮她请了病假。
傍晚时分她终于醒了,只觉得脑袋像炸裂了一样痛,找了一颗止疼药吃下去,过了一会才感觉好些。帮她请假的那个女工又给她传话说孙政委要见她,要她明天过办公室一趟,她苦笑着答应了,孙政委是孙迪傅的堂哥,他肯定是为了给自己的堂弟擦屁股,要把自己从农场里开除了。
这天夜里,她几乎整也没有睡着。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这一年多来的件件往事,对孙迪傅的恨没了,只是觉得自己为什么在经过石康的事情后还是那么相信男人的一面之词,怎么还是会这么愚蠢?自己和孙迪傅在一起这么久了,和他说过那么多的话,应该早就了解他的性格,可为什么还会那么相信他对自己是一往情深呢?为什么她总是犯这种难以挽回的错误,为什么她总是招来那些迷恋她身体,却又无法给予她幸福的男人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继承母亲的胸前那一对rǔ_fáng的错吗,难道胸大就有错,难道胸大就要被抛弃了一次后又被抛弃一次吗?
这一夜好长好长,好像长的没有尽头,可瞿卫红却觉得这样的长夜很好,她终于可以这样认真地想一想自己的人生了。自从生下小香兰,来到这家农场做女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自己的未来了。
在这样的时候,她不可能不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这孩子也许是个男孩,也许是个女孩,可无论男女,这孩子的父亲是个混蛋骗子,想都不要想他会接纳这个孩子,自己这个母亲本身也快被要被农场开除了,用什么来养这个孩子?这是生下来的结果,如果不生下来堕胎,谁又会给她开证明呢?瞿卫红想来想去,猛然间记起了蒋梅给她讲过的那个故事,说是有什么打胎的药方子,一喝了就死了,这样也好,一了百了,就是有些对不起小香兰了……
瞿卫红终于睡着了,又似乎在半睡半醒之间。她觉得外面好像下雨了,好像看见有个男人在qiáng_jiān宿舍里的一个女工,她想要阻止,可却无法动弹,这男人很粗暴,粗暴极了,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这个男人是谁,可他的脸竟然是一张被烧焦了的脸,她动了动手脚,忽然发现能动了,于是她趁着那个男人在女人身下chōu_chā之际逃跑了,她费尽全力的跑,跑得很快,就要跑到农场门口的老槐树下了,老槐树一下变成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噩梦里的牛鬼蛇神,伸手撕烂了她浑身上下的衣服,然后一点点把她吃了下去……
早上醒来,瞿卫红于梦境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穿上洗好了的旧军装,精神抖索地走进了孙政委的办公室,她希望自己能坚强的面对这个注定的结果,每一个选择都是她自己做出的,事到如此她只有承受,哭泣和后悔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孙政委的办公室是里外两间,陈设十分简单。外间放着一圈陈旧的木沙发木茶几,可能是接待客人用的。里间放着一张很普通的办公桌,一个高大的文件柜,几把木椅。
孙政委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张藤椅上正在看文件,他的名字叫孙德富,大约三十岁的年纪,高高的个子方方的脸庞,浓眉大眼,看起来一表人才。瞿卫红刚到农场报到时就见过孙政委,一年多以来孙政委对她一直很客气,她猜大致是因为石康父亲打过招呼以及她堂弟的缘故。
不过,今天他的态度显然要冷多了。瞿卫红走进来时,他抬眼都没抬眼,只是伸手做了个手势说:「来了,你先坐下来吧,等我把这份公文看完了再说你的事情。」
瞿卫红在凳子上坐下,低着头一语不发。不用孙政委说话,她也知道孙政委要跟自己说什么,一如三年前石康的父亲跟她说的一样,无非是她乱搞男女关系,在农场里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所以要开除她之类的话。
瞿卫红已然接受了这个决定。没错,自己就是乱搞男女关系了,自己就是未婚先孕了,那又如何,这世界上有谁知道她的苦衷呢?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她想要的无非是一份真挚的爱情和美好的婚姻,结果呢?石康不敢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