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棣后背顿时一股剧烈的疼痛感涌上来。
乞丐们双双盯着他,他随手捏到一块儿碎瓦片,紧紧攥在手心。
破庙阴气沉沉,神像周围笼罩着乌压浮尘。
一位干巴巴、灰头土脸的小孩欲要向前,却被一位年纪较长的颇脚乞丐拦了回去。
霎时之间,外面的人举着棍子冲了进来。脏乱屋中顿时被踏的灰雾蒙蒙。那些人张牙舞爪面相难看极了。
齐棣下意识紧紧抱住莫赠护她于怀中,他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京城从未有乞丐踪迹,城外倒是不少。他们经历了饥荒,心是红的还是黑的齐棣根本没有接触过。
一丝之念他们快要冲到面前时,只见那苍白少年扑通跪在地上大哭道:
“我爹特别有钱!”
那些人于他三步远处顿了足,奇怪的看着他。
身后那颇脚乞丐拄着歪木棍儿从后面慢慢走来,身后的毛头小子扑灵着大眼睛,不时朝他探头看去。
齐棣一见有戏,将手中碎瓦掩在袖中,傻憨憨的笑道:
“我媳妇儿怀孕了,本想到京城看个好医求个好安胎药,谁知路上遇到歹人抢去了我们的钱财东西,还,还砍了我一刀……”
那老者满脸褶皱看着齐棣,齐棣毫不退缩回望过去,
“我爹真的特别有钱。”
“恁爹有钱关俺们屁事儿,看样子也是个脑子不灵光被人骗的主。”老者突如其来一句熟悉的口音,齐棣又眯着眼睛,傻憨憨道:
“敢问,您可是兰县人?”
老者瞪了眼他那鼻涕都快流出来的样子。
“俺也是啊!俺爹就是兰县刘镇县长堂弟媳妇儿的三姑弟弟家的!真的你要不信,你去兰县打听打听!”
齐棣想要挺直胸脯,突然又涌上疼痛之感,他皱着五官却仍赔笑道。
老者一怔,身边人差点又扬棍冲来。
“爪(干嘛)来,爪来!都给俺停下来!”老者急忙道,他歪歪扭扭着脚,拐棍儿一个个戳向他们的后脊骨,那些人顿时怂了胆子,扔下棍子往后退去。
可是从乞丐们的眼中,明明带有恨意。
难不成刘镇和他们有梁子?齐棣本以为拿兰县县长当幌子他们会放下警惕,毕竟自己和莫赠不明不白的出现在这里。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齐棣神经紧张,不知何时腰间有一软软无骨的东西挠着自己,齐棣抖了个激灵低头一看怀中那惨白面上,一双倦眸无力的望着自己。
齐棣松开了拿瓦片的手。
那些乞丐被老者拦了下来,没在去动他们。
乞丐们围在屋子另一个角落,与齐棣保持了距离。
齐棣掩饰了身上的伤,将莫赠放好,盖上破草瞥向他们大声儿道:
“媳妇儿你坚持下去,爹爹一定会派人找我们的!”
那身边的苍白小脸儿轻轻哼了声儿,在齐棣眼中像极了极为不屑的模样。
他侧身椅在墙边,小声儿道:
“你都这般模样了还敢嘲笑我?真是挨千刀的丧门星,把老子拉到这种鬼地方和一群乞丐共处一室,老子若不是身上有伤,早就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你自……自是一人离去不必管我。”莫赠有气无力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
他并未起身。
莫赠闭着眼睛勾了勾唇角,“曾以为……曾以为你是顽劣的,现如今才……才知你是个憨的。不懂水性还要跳,到头来竟给自己找了麻烦。”
齐棣一怔,沉默了许久才怼道:“你才是憨的。”
“你跳下来做甚?”
“我没事儿溜达,谁知方且绣眉庭院路滑,我一不小心掉了进去。”
莫赠听罢轻轻笑着。
齐棣舔着干裂的下嘴唇,小心翼翼道:“魏凤双欺负你了?”
“你那远房表妹欺负的我还少?”
齐棣面色渐渐落寞,“什么狗屁远房表妹,还不是我那早死的娘同她娘年轻时关系好点儿。小时候她整日跟在我屁股后边儿,我烦都烦死了。”
“你若不想让她跟,她怎会整日跟着你?”
齐棣吃瘪,转了转眼珠子道:“那陈冀文还不是整日跟着你?”
“我们是友,就像你和君公子一样,不同于魏凤双对你的情。”
“好好好,你说的对,不过我要告诉你,你都是成婚的人了,别整日混在男人堆懂不?会遭人闲话的,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丢的人还少?”
“莫茗温,你的心真是个黑的。如果没有老子,你被这几个乞丐吃干净抹匀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二人重新沉默,齐棣不时瞅着前面的一堆乞丐,又为面前的火堆添着柴火。
“能站起来吗?”齐棣身旁传来一句小小的,软软的声音。
他只觉得心头有羽毛在挠着,不是滋味儿。
他拉了拉衣领想让它松些,却仍旧闷着口气道:“站的起来,但是后背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流了几滴血,疼的抱都抱不动你……”
他脱口而出连忙掩饰道:“你太胖了。”
“你才胖……”
莫赠嗓子肿痛,想要再说话却被那股干涸堵了回去。
“嘿嘿嘿,你胖不胖我只要摸摸便知……”
莫赠听不到他的酸话了。
她觉得身子又冷又热,不像自己的。
她想要告诉齐棣,可是自己却神情恍惚呓语不断,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是清醒的,有时候觉得自己软绵绵的像是躺在大漠的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