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返程时买了一张卧铺的票。
夜已深了,他把皮箱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后,双手拽住床沿边的铁栏杆,双臂向上用力,轻盈地一个侧身,钻到了上铺的位置上去。
杨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足够他回想一整个晚上了。
自己稀里糊涂地摇身一变,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富豪,这滋味太美了……
杨秋不敢睡觉,他生怕一觉醒来,自己正躺在井口村的土炕上……
他在发迹的时候,脑子里想起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报答对自己好的人。
第二件事是报复对自己不好的人。
谁算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二哥杨夏算第一个,这自不必说。
大哥杨春除了抠门一些外,对自己的帮助也是不少的。
四弟杨冬,是自己唯一的亲弟弟,以后也要多提携着点儿。
还有谁……
在杨秋眼中,这10万块钱,足以让自己身边之人,都跟着他飞黄腾达。
还有谁呢……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便是白洪升了。
可转念一想,白家的产业和势力,在b城商道上都是首屈一指的。
论实力,自己恐怕连给白洪升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自己当初竟然计划着,给自己这个“弟弟”买套新衣服就算了事。
走了这一趟,杨秋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就是那只井底的蛤蟆。
原来外面的世界这样大,这样精彩。
要不拿钱在b城买套房吧……
算了,看告示上写,一个楼两万来块,也太贵了吧……
坚决不买!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白洪升,好像有些古怪……
有一个细节,在商庄那时候,就觉得有点别扭,现在安静无事,忍不住又回想了起来。
这个白洪升……
未免太巧了,巧的有些不真实。
显然,白洪升的出现,扭转了整个局面。
按照白洪升的说法,自己和家里闹别扭赌气一个人跑来b城。
天下间哪有这么狠心的父母,全程不闻不问,白庄主竟没得到一点消息。
车厢里人满为患,这个后上车的白洪升竟然能抢得到座位。
若是外人也就罢了,照整个事件的发展来看,白洪升的出现,更像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邂逅。
假使和自己所料想的一致,那这个白洪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白洪升越想越感觉头痛。
头痛欲裂,似有一只绣花针在他脑中穿梭翻腾。
索性就不再想了,反正钱已经到手了。
从今往后,远在千里之外的b城的那些明争暗斗,便跟自己再无瓜葛了。
杨秋是这样认为的……
但他全然不知,这场碎骨封喉的血眼风暴,已经起势了……
风暴因他而起,也只能由他去终结。
…………
一路无话,杨秋全程未离开过床铺半步,甚至连觉也不睡。
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攥住这皮箱。
总之一句话,即便是马岭二盗复活,也不见得能偷走他这10万块钱。
下午四点,火车到了春城站,这是他们省城车站。
“终于到家了!”
杨秋拎着小皮箱,下了火车,眼前这一切让他感觉到格外亲切。
嗅一口家乡的空气,悬着的心,才算踏实了。
随手招呼了一辆车,杨秋到达了省城中心医院附近的那家旅店。
刚推开门,便看到老板娘正坐在吧台里吃下午饭。
“哟,小伙子回来啦!”
老板娘正手握一颗大葱,嘴里咀嚼着一大口米饭,含糊地说道。
“嗯,出去办点事,刚回来……”
杨秋站在门口,在一块毛毯上跺了跺脚,鞋底花纹中的雪,都被跺了出来。
旅馆被收拾得很干净,暖气很足,夕阳的余晖洒在前厅中。
就连老板娘手中大葱上的大酱,在余晖的映衬下,也显得更加金黄了……
一瞬间,杨秋竟有了一种回家了的错觉。
“屋里那个坐月子的,是你媳妇吧……”
老板娘咬了一口大葱,问道。
“嗯,是的,咋啦?”
杨秋道。
“啊,真是你媳妇啊,我看她老把自己关屋子里,也不出门,总是一个年纪大的女人给她去买吃的,也没见她吃……”
杨秋心知那个年纪大的女人,说的应该是二嫂。
一听说晓芳不爱吃饭,杨秋的心里很是担心。
“而且啊,我晚上经常能听到她的哭声,挺吓人啊!我猜想是不是孩子生病了?”
这老板娘也是个好事儿的人。
杨秋听到此处,只觉得心乱如麻,不只担心孩子,还担心晓芳。
“对了,有人给前台打电话找我吗?”
杨秋问道。
“没有,我想想啊……没有,一个都没有!”
老板娘想了想,肯定地答道。
“好……好吧……”
杨秋一听此话,心也突然揪了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自己的儿子……
做父母的,孩子还没出月子,就住进了急诊,自己想见也见不到,这滋味非常难受。
杨秋走到六号房门口,刚要敲门,但听得屋内隐隐有抽泣之声传来……
“弟妹,别哭了,孩子肯定没事儿!”
这声音也熟悉,是二嫂在说话。
杨秋定了定神,轻轻敲了下门,故作轻松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