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
王小波
孟二狗坐在车内,忽听得手机铃声响起,他定睛一看,是张发打来的电话……
“喂,叔……”孟二狗提心吊胆地说。
对面没人答话……
孟二狗又叫了两声,依旧是没人答话……
孟二狗刚要挂断再回拨过去,突然他听见电话那端传来了闷雷之声。
“你……得手了?”孟二狗忐忑地问道。
“说吧,你有什么打算……”电话另一端传来满仓的声音。
“我与你并无过节,我只是想要钱,你呢,丁满仓……”孟二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就是想要他的命,早知你不会干涉,事情就简单多了。”满仓说。
“你跟他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孟二狗问道。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给张发发的信息我都看到了,这事如果败露了,咱俩都完蛋,我们各自守住对方的秘密,你看行吗?”满仓问道。
“我自然是没问题,可这张发突然消失了,我们没法交代啊……”孟二狗有些困惑地说道。
“你留在公司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所有罪责我一并承担,可好?”满仓问道。
孟二狗听到此番答复,心中自然欢喜,连忙答道:
“这样自然再好不过了,一个月时间应该没问题,正好他过几天有个国外的培训……”孟二狗顿了顿,又说道: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
“作为他的私人医生,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和方法除掉他,为什么要拖了这么久才下手……”
“再见……”满仓果断挂掉了电话……
都说了多少遍了,复仇需要仪式感,我要让所有人都死在回忆里……
满仓熟练地处理好了尸体,这对一个医生来讲,实在是小事一桩,他又把厨房的大冰柜都清理了出来,把尸体放进去冷冻了起来。
在清理干净所有现场之后,满仓开车回到了家,烧掉了带血的衣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连夜乘高铁回到了b城……
…………
在送走最后一名员工后,马占军从里面拉上了卷帘门,他坐在大厅的导诊台后,盯着墙上的挂钟,发着呆……
后半夜两点半,马占军听到敲击卷帘门的声响……
他连忙打开了门,满仓正站在门口……
…………
三周后,马占军轻轻地摘下遮挡住满仓眼的纱布……
满仓试探着慢慢睁开了双眼,眼前白茫茫的世界,逐渐清晰了起来……
在满仓的双眼完全适应了之后,马占军拿来一面镜子,慢慢地放在满仓的面前。
满仓突然愣住了,继而发了疯似的,拿起镜子,摔了个粉碎……
他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他能接受所有的打击,但他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了最让他痛恨之人的样子。
这就是代价啊,能背负的不能背负的,都得背负……
就连自己都分不清了,走到这一步,现在的他,到底是丁满仓,还是张发……
…………
接下来的一周内,他回到了风月庄园,用心地布置了一下所有环节,从二楼到酒窖。他一遍遍地模拟着有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境,包括有可能出现的意外……
确定万无一失了,接下来的几天,他以张发的口吻,给张发通讯录里的冯春发去了邀请。
随后他又驱车回到了c市,在破晓时泛谒芰洗,安静地放置在李坤租住的房间内,又悄悄返回井口村,分别给赵亚军家的大黄狗和两头牛下了药,制造了解下后腿肉的假象……
在返回富延的前的凌晨,他独自一人来到父亲遗骸处,悄悄地登录了停用了两年的微信,给许海彬发送了个坐标,随后下线,并匆忙离开了井口村……
中午,抵达富延后,满仓用张发的口吻分别给赵亚军和李坤打了通电话,邀请他们来风月庄园赴约……
至此,一切布局都已完成,满仓独自坐在大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凄凉的星月,若有所思。
寂静的山林中,时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啼叫声,满仓打开窗子,模拟着这种叫声,与它畅谈了一整夜……
什么是孤独,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只能与这静谧的山林交流……
这便是孤独……
…………
天亮了,这是属于他的最后一个黎明……
满仓又分别给三人致电,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接人顺序,冯春前一晚已抵达富延市,随后是李坤,最后是赵亚军……
这些让自己茶饭不思的名字,终于要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满仓很好奇,连人都敢吃的这几位,会不会惧怕死亡。
自从那天起,这深陷于漩涡中的几人,注定是要重逢的。
这便是羁绊,无论身处何方,无论身居何位,大家的命运都被牵扯到一起。
今天是丁勇上山的日子,
也是自己所有苦难的开始。
…………
“大兵哥哥,这便是我的一生了,听着过瘾吗?”满仓微笑地看着颓坐在落地窗前的张发,继续说道:
“自从换了这张脸,我看自己都觉得恶心,这一切都是他妈拜你们所赐!”
赵亚军呆住了,想不到这些年自己的满仓弟弟,竟过得如此艰难……
他泪眼婆娑地站起来,右手颤抖地抚摸着满仓那苍老的面容,说道。
“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