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上,照样是人来人往。
苏尧卿和崔云舟两个小少年,一个小沙弥,一个小道童,还都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十足的可爱好看,倒是引来了不少人善意的目光。
“小哥哥,给你糖糖!”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女孩,估摸着七八岁,眨巴着眼睛,举着手里面的糖人,凑到苏尧卿面前,笑着说。
“你把糖给我了,你就没有吃的了。”苏尧卿笑了一下,弯下腰直视小女孩,摸摸她的荷包头。他任小女孩抓着他的衣角,即使他觉得有点不适应,但上次突然哭起来的族妹让他长了记性。
小女孩皱着眉头想了想,语气软糯,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尖细:“没关系的,宝宝已经吃过了,给小哥哥吃,好吃的糖糖!”她有点不舍人,塞给苏尧卿:“哥哥真好看,我喜欢哥哥。”
苏尧卿哭笑不得,不知道该不该接,有些为难道:“可是,这里只有一个糖人,我们有两个人呢。”他指了指崔云舟,又指了指自己:“还是小妹妹你自己吃吧。”
小女孩歪着头,疑惑地问:“可是,娘亲说的庙里的小和尚是不能吃糖糖的。”
“嘿,小家伙,谁说的?”崔云舟凑上来,接过女孩手中的糖,一口咬下去:“其实我是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的小和尚,才不怕呢。”
小女孩有些愣愣,看着崔云舟把糖人的脑袋咬掉,又看了一下笑着的苏尧卿,有些不开心地说:“你都没有给小哥哥留果果!”糖人是个飞天仙女的样子,脑袋上的发饰有几颗小小的山楂粒,女孩最喜欢吃了。
崔云舟无所谓的说:“没关系,你这个糖人也不怎么好吃。”他随手就要把糖人扔掉,苏尧卿赶紧拉住他,接过糖人,在女孩疑惑的视线中说着:“这个小和尚哥哥是不好意思了,他害羞了,才这样说的。”
女孩理解地点点头,还待说些什么,一青年妇人就赶紧上来拉住她,就欲往地上跪去。
“两位仙童,勿怪勿怪!”她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孩子不懂事,仙长请息怒!”她拉着小女孩的手非常用力,无视了女孩轻声呼疼的声音,好像面前这两人会将她的孩子抢走一般。
苏尧卿赶快弹出一道灵力,阻止她往下跪的趋势,皱了皱眉头。
在他印象中,苏氏是严令禁止族人欺压百姓的,博陵府的百姓也不会如此害怕修道之人。这个妇人上来就欲下跪,而且她的口音一听就是博陵府本地人,怎会如此惶恐?
心里存疑,他想到最近博陵府人来人往,可外来人员又怎敢公然违背博陵府的规矩?他含了一丝不虞,开口问道:“婶子勿急,我是博陵府中修行人,当不得婶子大礼。”
妇人一听,先是松了一口气,才顺着苏尧卿施展的灵力站了起来:“两位仙童原来是博陵府人,是我太紧张了。”
她似乎看出来苏尧卿的疑惑:“这几日因为公子卿的授礼大典…”她语气中带着自然而然的骄傲,苏尧卿一看即知,这个妇人不认识他,却单纯地以身为博陵府人而自豪。
她接着说道:“咱们博陵府人越来越多了,有些仙长不太喜欢我们这些人,虽然顾忌着苏氏的威名不敢明目张胆做些什么,但若真的得罪了他们,暗地里也没少教训我们…”她叹了一口气:“我们都是贱命一条,也就算了,可孩子还小…”
她拉着女孩的手很温柔,语气中是满满的疼爱:“仙长的手段变幻莫测,妇人家旁的邻居妹子,就是因为一不小心冒犯了仙长…”
她叹了口气,没有接着说下去。
修士在这些普通人口中被称为仙长,是普通人羡慕尊敬向往又畏惧害怕的存在。
苏尧卿不太能理解,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四岁就觉醒神识登上仙灵榜,一直都是被人捧着的。
在沧云界也是自小师尊捡了回去,早早觉醒神识,他似乎是为修行而生的。
因为知道自己也会成为修士当中的一员,知道自己天资不凡远超常人,他自幼骄傲,从不曾有过这种羡慕又畏惧的情绪。
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女孩,似乎是被两人是仙人这件事吓到了,不太敢说话,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变成了好奇敬仰。
苏尧卿其实也知道,三千世界中,有灵根能修炼的始终是少数,大部分的人甚至连灵根都没有,主坑度过短暂的一生。
可他向来见到的普通人或是蝇营狗苟,或是乐天知命,很少有像眼前的小女孩一样直白地流露出羡慕这类的情绪来。
而畏惧?这他却是知晓的。
他曾经听说过,有些邪修或者魔修,为了修炼一门功法,就有可能屠杀一整座城市的凡人,或者生生捉来孕妇在她们活着的时候剖开肚子取出未降生的孩子来修炼。
他在沧云界也遇到过不把普通人当做人看待的正门修士,斗法不分场合,一个术法下去哀鸿遍野,幸存的人甚至不敢大声哀嚎,生怕引来祸患。
这似乎已经成了常态。
可,便是修士,六岁之前,体内灵根未塑,谁不是凡人?万千世界中,若是无凡人,又何来修士?
这个世界也许终有一日会灵气衰竭,修士也会变成普通人,再也无法修炼术法,修道神通;可是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无数的凡人。
人类社会,以人为本。这“人”,不应该是被称做“仙长”的修士,而应该是这些数目众多,各有特色的普通人!
苏尧卿对着妇人身后怯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