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躺在床上，缓缓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
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全是那个男人的脸，漂亮的湛蓝色眼睛，一头灿烂的金发，白皙的皮肤，薄薄的却很柔软的唇。
心里扯开闷钝的痛，几乎痛得要不能呼吸。
简手握成拳抵在胸口，一下下的捶着，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喘得上气。
眼睛里却是一片干涸。
简，你有什么资格哭？尼克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你放下了，是你对不起他，你有什么资格哭？你还好意思哭？
他在心里责备着自己。于是眼底一片干涸。
然后缓缓拿出手机来，锁屏界面上，是尼克的照片，他坐着高脚凳，坐在一片台灯暖色的光晕里，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叠着，双手环胸，头轻轻歪着，看着镜头。
唇角掀起一抹浅笑，眸微弯，美好得不像话。
解锁屏幕之后，手机壁纸是他和尼克的合照。
照片里，尼克一手拿着自拍杆，一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转头就朝着他的侧脸亲过去，还没忘斜眉挤眼地看着镜头。
简微微侧着头，看似躲开的动作，鼻子轻轻皱着，看上去似乎是很嫌弃的模样，但嘴角全是笑容。
这是尼克最喜欢的一张照片，耍着赖让他一定要作为手机壁纸，简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就喜欢看到简摆着一脸嫌弃，却又半点不舍得推开他的样子，别别扭扭的特别可爱。
简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颤抖着，打开了通话记录，缓缓的点了通话记录列表里‘亲爱’两个字。
电话拨了出去。
只响了两声，那头就接了起来。
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带着笑意，“，想你了。”
简没说话，原本一片干涸的眼睛，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就热意翻涌，简伸手用力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但尼克何其敏锐，他连简的心跳和呼吸的频率都记得，都能认出来。
只停顿了两秒，尼克声音里的笑意消失了，认真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简深吸了几口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句话几乎要说不完，声音里有着浓重的鼻音，“尼克。”
“我在呢。”
“我们……算了吧。是我……是我没用，我……撑不下去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不要再联系了。你原……”简说着，停了停，然后继续说道，“你不用原谅我了……对不起了。真的对不起了。”
尼克在那头沉默了很久。
简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但简还是舍不得挂电话，哪怕能再听到他说一句也好呢……
好一会儿，尼克才低声说了句，“我在简宅门口，你能出来吗？”他声音低低的，听起来透着几分委屈，“我想见你。”
简不敢再听，他挂了电话。
他更加用力地捶着自己的心口，好让呼吸能顺畅一些，房间里一时之间只有他轻轻捶着胸口的声音，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却是有了别的声音，细微的。
笃笃笃，像是什么轻轻敲着玻璃的声音，就像是……指尖？
简呼吸一滞，陡然起身来，看向了房间的落地窗。
落地窗外的房间阳台，被夜色掩映，只有微凉的月光洒落，此刻阳台上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月光落在他身上。
简猛的拉开窗帘，就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尼克。
一道玻璃之隔，四目相对。
简浑身颤抖了起来，像是再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动作。
尼克走上前一步，轻轻拉开了落地窗。
下一秒，简已经被按在了怀里，鼻间仿佛能嗅到他身上夜风的清冽。
简没忍住，轻轻抬起手来，然后紧紧地搂住了他，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尼克轻轻的叹息声落在简耳边。
他能感觉到简的泪水浸湿了他肩膀衣服，人的眼泪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温度，仿佛能够循着他的皮肤，灼烧到他的心里。
“对不起……”简轻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尼克没说话，伸手轻轻揉了揉简的后脑勺，“别哭。”
尼克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耳朵，“我让你这么为难，这么难过吗？”
“不，不是因为你，是我……是我太没用了。”简说。
尼克沉默了两秒，而后，他的声音略带沙哑，艰涩地开口，“你想……忘了我么？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让你忘了我，或许，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你只需要……看着我的眼睛，我就可以让你相信……相信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什么都没有。”
他说得很慢，像是每一个字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够说得出来。
怀里搂着的人，身体陡然一僵，连呼吸都停住了。
尼克很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从容一点，但却是徒劳，依旧是需要用极大的努力，才能说得出接下来的话。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要紧的，真的，不要紧的。我活了很长时间了，见过了很多的离别，我……能扛住的，所以，所以只要你能不这么难过，忘了我也……也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吗？那为什么会觉得眼睛一阵酸胀？多久了？从变成血族之后，看着亲人一个个离世之后，仿佛就再也没有过样了。血族是没有眼泪的，他们眼睛里能流出来的，也只有血。
尼克胸腔里那颗本就鲜少动弹的心，近来都是因为简，才偶有鲜活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