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保国冷着脸站在门口,显然不是跟着大队伍过来的。
简家生意做的大,对子女虽说都是严格要求,但很多时候并不算苛刻,要求虽然高,但也没有太多的强迫性质。
简陵从政,简教书,都是他们自己的意愿。
简英接了家里的生意经商,也是他自己愿意的。
简学画学摄影什么的,是他的爱好和梦想,家里人也都遵从了他的意思。
简璃就更不用说了,如果不是考虑到她的体质特殊,家里巴不得把她搁家里宝宝贝贝地养着,啥也别干。
但对子女纵容归纵容,也是有个度的,简保国是个普通的父亲,他能接受小儿子不愿意经商而去搞什么艺术。
但他传统,没法接受小儿子去搞男人!
所以自从简出柜之后,父子关系就一直僵持不下。虽是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的,没有不心疼的。
简后来去做战地记者,枪林弹雨里来去。
简保国不止一次半夜从梦中惊醒,梦里是小儿子在枪林弹雨中千疮百孔的模样。
他吓得不行,不敢再有什么意见,只觉得算了吧,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就行了,总好过把他往外推,推到那样的险境中去。
只不过心结还是在的,简刚回国的时候,情况倒也还好,一段时间之后,简保国心里又有点不得劲了,想到简的性向,又会一阵火大。
于是父子关系,还是很僵持。
简从不责怪父亲的不理解,不怨怼父亲的冷脸。
他和所有的孩子一样,从小也是打心眼里把父亲当成是英雄是超人的。
简保国就是个商人,一身铜臭,对这些艺术什么的不感冒。
以前也不会参加简的画展影展。
眼下虽是没和大队伍一起来,但很显然,还是没能坐住,自己开车过来了。
“爸!”简声音有着按捺不住的激动,赶紧迎了上去。
简保国皱眉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用招呼我,我就随便看看,你去忙你的吧。”
简点了点头,“那……那您随便看。喜欢哪幅就跟我说,我标下来就不对外出售了。”
“哼!”简保国睨了他一眼,“一坨坨的颜料堆在布上,能卖什么价钱……”
简笑而不语,也没多解释什么,继续去应付刚才没弄完的采访。
简璃悄mī_mī凑到了二伯旁边,“二伯,您买幅画给我呗?就当给四哥捧场,又当做给我压惊的礼物嘛。”
“压什么惊?”简保国的声音柔了下来,大抵是自己膝下没个女儿的缘故,他对两个侄女向来就很温柔,尤其是对这个古灵精怪的五丫头。
“那我前阵儿不是受伤了么?您不心疼啊?我听我妈说您还偷偷哭了呢?是吧?”简璃撇唇说道。
简保国轻咳了两声,有点儿不好意思,赶紧说道,“行行行!买买买!你看中哪幅了和二伯说,不就一幅画么,多大个事儿啊。”
简璃是有私心的,她希望二伯能为四哥骄傲,才故意说让二伯给买幅画。
她很快就挑了一幅,听到报价的时候,简保国很明显的有些惊讶。
像是没有想到,在他眼中小儿子那玩票性质的事业,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收益。
而且简璃看中的这幅画还挺热门,工作人员说已经有起码五个人表示想要这幅画了,其中还有外国买家,已经对简的画展期待已久了。对这幅作品有着很大的意向。
如果他们也想要的话,要么还是直接让简先标下来不对外出售,不然的话,他们可能要面临和其他意向者竞价的情况。
简保国想了想,就决定不用简标下来,想必也是想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这一幅作品究竟能创造怎样的价值。
展馆里虽然没有什么人声鼎沸的情况,但就画展这种明显算是冷门的活动而言,眼下展馆里的人流量也可以算得上是可观了。
而且不难看出,前来观展的人,都不是什么路上一抓一把的工薪阶层。
还是能对艺术有一定鉴赏能力的。
其中有三幅画的前头人最多。
那是展馆里不对外出售的三幅画。
摆在最好的位置,而且因为是大幅,所以哪怕隔了些距离,看不清画面的细节,却也能从画面整体看出那画的是什么。
简璃眼睛亮了!
欧律抬了抬下巴,“那幅,应该就是简为你画的。”
简璃以前生日,四哥给她画的总是肖像,非常细腻写实却不带太多意境。
这次却不同。
画面铺就大片暗沉的色调,堆出苍凉荒芜的环境。
小女孩光脚走在荒芜的路上,在这苍凉荒芜之中,她是唯一的纯净。天空中的沉沉乌云间,一束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光追着她。
荒芜的道路两旁,有不少手想要来抓她,在她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些手都是森森白骨,但一进入了她的光里,就成了有血有肉的手。
看起来像是想要抓她,却也像这些手都在扶持着她,推着她继续前进。
她的手里,握着一束蒲公英,在沿途的荒芜洒下种子,象征着生机勃勃。
“画得真好。”简璃看得挪不开眼。
她理解了四哥这幅画想要表达的。欧律这样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竟也理解了简在这幅画里想要表达的意思。
画中的小女孩意指简璃,她是光是暖是希望。
在黑暗中是森森白骨的手,在她的光里仿佛也能好起来,推着她扶持她继续前进。
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