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律的嘴唇紧紧抿着,声音哑了些,“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是断了条腿么?”
“那天和你视频,我没敢细说,这趟任务挺凶险的,我手臂中了一枪真的只是毛毛雨了。”
叶少臻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更低了,沉沉的透着悲凉,“环境很恶劣,木头的腿是开放性骨折,送医的时候晚了,感染得严重,连万古霉素都用上了,原本还以为能控制住,但感染已经太严重了,而且那药太厉害不能久用,有耳毒性,会影响听力。再不作出决定,感染会要命的……”
叶少臻没再说下去。
欧律眉头紧拧,“截肢了?”
叶少臻默默点了点头。
欧律手中的啤酒罐已经变形得不成样子,像是拧过的毛巾似的,冒着气泡的液体从罐口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打湿了欧律的手,滴滴答答的沾湿了地面。
他声音低哑,似是不愿相信,又问了句,没说代号,直接说的是木头的名字,“穆森……残了?”
“嗯。”叶少臻低低应了一声,“高位截肢。”
叶少臻伸手在右大腿根儿比了比,“从这儿。”
沉默持续了很久,少臻没说话,欧律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少臻已经喝空了一罐啤酒,又去冰箱拎了一抽啤酒过来。
刚坐下,欧律就陡然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叶少臻的眼睛,“其他人呢?”
他走之后,叶少臻接了他的活儿,少臻的本事,欧律是知道的,比少臻差点儿的就是穆森。少臻都中了一枪,穆森高位截肢。
那,其他人呢?
叶少臻沉默着。
欧律的声音压在嗓子里,声音不大,却很悲凉,犹如困兽的低吼,“谁没了?”
“陈烨。”叶少臻吐出一个名字来,声音也哑得厉害。
欧律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句,“那小子……才二十四岁啊。”
欧律还记得那是个特别出色的小伙子,一路特训选拔上来的,在那一批中,表现得挺突出的,年轻朝气。笑起来有个小虎牙,所以大家给他起代号叫虎子。
挺活泼的,欧律要从猎鹰离开之前,大家一起喝了一场,算是给欧律送行,也算是庆贺叶少臻升职。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畏惧疯狗,哪怕已经成了猎鹰一员了,也还是记得在选拔期是怎么被疯狗折腾的,所以寻常都不会去招惹叶少臻。
这小子跳脱,胆子也大,拿着酒就去敬少臻,还非得喝三杯,满口嚷嚷着,“狗副队,勿相忘。”
当时就连素来让人畏惧的疯狗叶少臻都忍不住乐了。
那么年轻朝气的小伙子……没了?
欧律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没见过牺牲,甚至还有战友是在他怀里咽气的……
但这种事情,不存在习惯。
悲伤永远是猝不及防的翻涌而至。
两人都沉默了,没说话,欧律默默的将手中的酒往地上洒,然后再自己饮了一瓶。
然后一手捂着眼睛,好一会儿都没有抬起头来。
叶少臻坐在一旁,眼睛也有些红,没说话。
沉默了很久,欧律没抬头,依旧捂着眼睛垂着头,叶少臻听到他声音沙哑地说了句,“你别死了。”
“啊。”叶少臻应了一声,“我尽力。”
“我说真的。”
“我知道。”叶少臻轻叹了一口,片刻后才说了句,“抚恤那边你也知道的,就那些。我们一帮子又凑了些,你怎么说?”
“我回头和木头还有虎子的家属联系吧。”欧律说道,停顿了片刻,“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叶少臻也明白,又有什么用呢。抚恤,金钱……一个是腿没了,这辈子都是个残疾,一个是人没了。
又有什么用呢?
但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哪里能买来家属的心安?不过是买他们自己的心安罢了。哪里有什么能心安的?
原本欧律还想问问少臻这次回来拍那个节目的事儿,眼下听到了这些消息,也没有心思多问了。
也就只随口提了两句。
“也算是个缓冲期吧,考虑到这次的事情,我队伍里的人都需要时间调节一下情绪和心态。所以就给我安了这活儿。”叶少臻说道。
想了想就继续说,“讲老实话我本来是真没兴趣,手下的兵一个个的都还颓着呢,我来拍这劳什子的节目算是什么个事儿啊……但回来和你啊杜康啊聚一聚还是挺好的。”
欧律说,“就当散散心吧,你又不喜欢去心理疏导,别真抑郁了。”
他们心理素质再强大,也是有血有肉有心的活人,每次任务回来,都会安排心理疏导的。
没什么太大的用,但也聊胜于无吧。
又过了一会儿,叶少臻的母亲电话打过来催他回去了,少臻才从欧律这儿离开,反正他得回来好一阵儿呢,不担心没时间聚。
简璃没睡多久,她午睡醒了的时候,就听着外头厅里非常安静,没有对话的声音。
原本还以为欧律和叶少臻是不是出去了。
她起床走出房间,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个人,一动不动的垂着头。
虽然看不见表情和眼神,就只这么一个落寞的姿势,都不难看出颓然。而且客厅里弥散着啤酒苦涩的气味。
简璃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意未散,一瞬间就清醒了。
她怎么想也不觉得叶少臻和欧律会有什么聊得不愉快的,除非有什么……悲伤的话题。
简璃反应很快,一瞬间,就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