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华推了推眼镜框,站在书房静静地看着后院里的那棵树,他开口道:“夜已经来了,只是灯火让人忘却了身处黑暗。”
听到这句话,老黎猛然浑身一震,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梁朝华很是感慨地摇头道:“没有。”
“因为不止你一个人收到了那封信,恐怕所有人都收到了,就连我手里也有。”
老黎哽住了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梁朝华声线很是低沉,像是那些年听说书先生讲故事的那般熟悉。
“他未必是切断了你的联系,或许是所有人的联系都切断了。”
梁朝华的额头用力地皱了起来,呈现出一个“川”字。
“他或许是想在摊牌前,来一次最后的大扫荡,看看到底谁站在他那边,到底谁又站在我这边。”
老黎打从心里发出感叹:“太谨慎了,一直到了现在,也仅仅是从他的嘴里套出一个人的名字,除了老秦之外,再也不愿意松口。”
自从越南码头狙杀老莫的那一枪开响。
所有人都在怀疑,他就是叛徒笼络的人其中一个。
却根本没有人知道。
叛徒朝他下手的那天,老黎就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梁朝华,两人谋划了一番,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那么多年来,老黎都在演着一个双面间谍的身份。
一个身份是被叛徒要挟,动摇立场的背叛者。
另一个身份,则是从叛徒嘴巴里试探出对方的身份,以及其他人的名字。
可足足三年多过去了,仍然毫无进展,也就是近来几日对方才吐出了老秦的名字。
为了演的足够逼真,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份,直接给下属下令了抹杀陈冬的指令。
可以说,已经摊牌了。
自己就是背叛者成员之一。
却没想到对方仍然还在怀疑自己,甚至怀疑曼谷郊区的那通报警电话就是他打的。
这个藏在幕后的家伙嗅觉太敏感了。
那通电话不是他打的,他自然不可能做这种愚蠢的事情,太容易暴露了,即便是暴露也只能让下属暴露。
三名国际刑警里面收到的都是抹杀陈冬的指令,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除此之外,却还有另外一条短信,落到了银发男子安伯的手机里。
那就是尽可能地制造意外阻止计划进行。
所以当时差点在曼谷郊区逮住陈冬的时候,对方故意在半路停车撒了一泡尿,给了警方足够的时间提前达到目的地。
随后再故作惊愕诧异地被抓走。
老黎又揉了揉太阳穴,心很累,很是疲倦。
演了那么多戏,就是想取得叛徒的信任,从而套出更多的话来,甚至于连自己大儿子的命丢压在了里面。
可花了那么多心思,却并没有理想中的效果。
“现在我的一张牌已经摊开了,大家都知道我要杀陈冬。”
“他在这个时候切断了跟我的联系,又给所有人发邀请函,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梁朝华迟疑了片刻才回答道:“就按着他的节奏来,该不该去,什么时候去,带多少人去,你自己判断。”
说罢,哔的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老黎闭着眼睛背靠在海底玻璃上,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叛徒手里一共有几张牌他不知道,甚至于对方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自己。
他耳边又环绕起了刚才老梁的那句话。
“他或许是想在摊牌前,来一次最后的大扫荡,看看到底谁站在他那边,到底谁又站在我这边。”
老黎表情越发的严肃,心情难以言喻,最后的考验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像是几分钟,又像是半个小时。
老黎突然间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来到了密室的办公桌前,把这些年来他所知道的和做过的事情,全部整理一份文件,并且按照时间排列。
他在电脑里的邮件里设置了定时发送。
27号23时59分。
也就是如果赴约的那天。
自己没办法回来取消邮件,这份资料就会发出去,发到那个小鬼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