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哥斜躺在自己的牛皮帐篷里野兽皮毛铺就的床榻上享受着两个柔然族女奴的按摩,他的左手放在脸上蒙住左眼的眼罩上轻轻的摩挲,没有了眼珠的眼眶在温度比较高的时候有点发痒。
这种发痒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想用手挠却找不到发痒的地方,这种并不强烈却如附骨之蛆的感觉让性情本就暴虐嗜杀的咄哥更加残暴,此次西域之行被他下令屠灭的部落就不下十个之多,被部下们抢来侍候他的各族女奴被他亲手扭断脖子咬穿喉管的就多达二十人。
咄哥又想杀人了,每次眼眶发痒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在汉人称为渭水河的河岸边让自己失去眼睛的那一仗,那时自己还是大汗麾下金帐骑兵的一个百夫长,三年前他们的军队从塞外跃马南下屠城灭寨劫掠无数一路打到距离汉人王朝京师不足百里的渭水边上,只要突厥精骑跨过渭水河,那座叫长安的汉人王朝都城就会暴露在他们的兵锋之下,金帐骑兵朝发夕至即可兵临城下,只要攻破那座由金子堆砌而成的城市,里面的财富与女人将任由突厥勇士们予取予求,汉人的江山将由颉利可汗来坐,整个中原大地也将变成突厥子民的牧场。
轻易突进千里的金帐狼骑们根本未放那条小小的渭河放在眼里,在所有人的眼中,汉人建立的唐王朝已经完蛋了,羸弱的汉人怎么可能挡住他们驰骋天下所向无敌的金帐狼骑?一旦渡河的浮桥修建完成,三万突厥最精锐的金狼骑兵将冲过渭河直捣长安覆灭汉人最后的希望。
可谁也想不到,一条小小的渭水河不但挡住了突厥人进攻的步伐崩掉了颉利的大门牙,汉王朝的士兵们更是利用渭水河建起一条坚固的防线与凶残悍勇的突厥人对峙起来长达两年之久。
咄哥的百人队是突入渭河南岸的第一支突厥狼骑,与他一同踏上渭河南岸的金狼骑足有三个千人队近三千名骑兵,在冲上河岸之后骑兵们的马匹陷进了滩涂的淤泥之中无法及时提高马速散开队形,马上的骑士们拼命的催马前行,一旦他们淌过淤泥遍布水草丛生的滩涂地带开始形成集团冲锋,相信这个世上没有哪支军队能挡住他们的脚步。
可惜咄哥与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差,当他们的战马还在齐膝深的淤泥里拼命挪动时,迎接他们的却是密集如雨的弩箭攒射与漫天飞舞的石头,唐人军队布置在渭河南岸的狙击阵地上排满了弓弩部队与投石机。
一波接一波的打击不但令金狼骑的先头部队损失惨重还摧毁了突厥人费尽心思建起来的三座浮桥,要知道会建浮桥的汉人俘虏实在太少,而突厥人烧杀抢掠手段一流,搞建设却一窍不通,虽然建桥的物资不缺但汉人俘虏中的青壮太少,妇孺却占了绝大部分。
就这样,孤立无援又后路断绝的咄哥与同袍们还未与敌人接战便被汉人的弓弩部队与投石机投出的石头一一射杀在渭河滩涂之上。
而他的左眼被一支贯穿一名同伴脖子失去大部分力道的弩箭射中,他忍着巨痛拔掉刺入眼球的弩箭跳下马回身奔到渭河边一头栽进渭河并不湍急的水流之中。
突厥狼骑三千人的先头部队死伤殆尽,运气不错抓住一根浮桥木桩漂回北岸的咄哥成了唯一的生还者,如果不是他的俟斤阿史那杜尔在颉利大汗面前求情,他漂回北岸捡得一条性命的举动会被暴怒欲狂的大汗当作逃跑行径枭首示众。
他的俟斤阿史那杜尔在询问了渭河南岸汉人军事布署的详情后将他打发回了草原,免得哪天被他们的大汗瞅到再一刀砍了他!
回到草原百无聊赖的他在人手紧缺的情形下又被颉利大汗重新启用派到了西域肆叶护大汗的势力范围内为南征的族人们筹粮!
咄哥抚着眼罩的手突然停顿,他起身一脚踢开正为他拿捏小腿的柔然女奴大步走出牛皮帐篷,那名被踢飞的女奴倒在帐篷一角七窍流血四肢毫无意识的抽搐很快便咽下最后一口气,带血的美目里充满了解脱之意,咄哥那一脚不仅踢断了她的肋骨也踢碎了她的内胕...
“派两支百人队出峡口沿河岸搜索巡逻”咄哥对站在帐篷门口的卫兵下令“去看看外面有什么事发生?”
百战余生的咄哥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江蔚然射杀达鲁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神突然被针刺一般悸动了一下,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包裹了他的身体。
作为首次进入西突厥传统势力范围内的军队,他的周围全是敌人,虽然两个可汗之间达成了暂时停战的协议一起出兵南下经略中原,可天知道那些昔日的仇敌会不会遵守肆叶护的命令任由他们在西域之地杀人抢粮?
筹粮任务已经完成,只要达鲁的千人队归来他就准备下令东归,早日离开西域这个白天热的要命晚上冷的邪乎的鬼地方回去交令。
江蔚然坐在昌河峡口陡峭的山壁之上看着河谷里沿河岸蜿蜒出去数里的行军帐篷,突厥人抢来的牛羊马匹成群的被关在距离他们帐篷不远处的山坡上,四周只是用临时采来的树木扎成栅栏围成一圈将数以千计的牛羊马匹圈住,周围只不过留有十数名哨兵看守。
江蔚然决定今晚发动突袭,他歼灭达鲁千人队的行动瞒不了太久,只要河谷里的人稍微留心一点就会发现峡口外死了一路的同袍,如果在他们发现异常之后引起警惕自己打算全歼他们的计划说不定会落空,毕竟一个人对抗四千个已经警醒的彪悍士兵简直是神话故事中才会